第九章 夭折（六）（1/2）

第九章 夭折（六）

徐暮明2021-07-10

安雅坐在咖啡厅里的玻璃窗前，与美国家里的亲人们做完了每日一次的视频问候，她开始打量起这家老店里的布置。

一切都没有变，一切又好像都变了。俄式咖啡厅里特有的彩色琉璃吊灯依旧挂在屋子中央，但灯罩颜色排列的顺序明显发生了变化。

她记得十三岁第一次被父母带来这里时，那些灯罩的排序她曾特意记过，红、黄、蓝、绿、紫，而如今则变成了绿、红、蓝、黄、紫这样的排列。

像这种细微的差别在这里比比皆是，让她感叹 17 岁去美国留学后，三十几年来的物是人非。

想到一会儿要见的人，安雅变得更加伤感和忐忑，压在心头的负罪感像正在吸水的海绵，变得越来越沉重。

方婷走进咖啡厅里时，安雅正坐在靠窗的桌前，单手支撑着下巴，茫然地望向窗外，空出来的那只手，在酒红色的西餐桌布纹路里，一下下不安地滑动着。

“安雅。”

安雅回过神来，擡起头，看着与她记忆中五官相似却又被岁月改变得不尽相同的笑脸，站了起来，“方婷，你来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像从前一样去拉方婷的手，可只伸到一半，就察觉到了方婷身上传来的生疏感，而知趣地收了回来。

方婷问她“是不是早来了”，她回答说“没有”。她又问方婷“来的路上是否顺利”，方婷说“还好”。这样简短地聊了两句之后，她们俩便就再也找不到话题，沉默了起来。

“啪嗒！”，与她们相邻的卡座里，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区域内的安静。安雅看见背面帖满金色亮片的手机摔到了过道上，却不见前面卡座里的主人出来捡。她记得来时曾往前面的卡座里看了一眼，当时里面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儿，正在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然而好像自打她跟方婷开始说话后，那边就安静了下来。

金灿灿的手机已经在地上躺了半天，安雅对前面卡座里的情况越发觉得奇怪。

她向左探出半个身子，试图绕过挡在她们两桌之间的隔板向那边张望。

这时，一个男服务生走了过来，将地上的手机捡起，递进了前面的卡座里。

“安雅，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快 40 年了吧？”

听到对面方婷的声音，安雅收回了探出半截的头，“38 年了。”她看着方婷，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都那么久了！时间过得真快呀！你的孩子们都有孩子了吧？”方婷似乎在寻找轻松的话题，可安雅看得出，她笑得很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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