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6章 存在过的痕迹（2/2）

昆岚怔怔地望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见对方穿除了军服和贵族装饰之外的衣服，一时间竟有些不太适应。

安马颇为识趣地退了出去，留给两人单独交谈的空间。

月见雪在床边坐下：“我听人说你醒了，就过来看看。”

“看完了去哪儿？”

“……什么？”

“‘过来看看’，说的好像看完就要走了似的。”

“走也不知道去哪儿。”

“那就不走……你看上去精神不大好，在这儿还习惯么？”

昆岚不逗他了。印象里小风一直都是有些死心眼的性子，尤其总是把自己的话当真，他可以对任何人油腔滑调，吊儿郎当，但唯独不能对小风这样。

月见雪挺直腰背，尽量使自己看上去精神好些。

他确实感到疲惫，因为几乎一夜未眠。从11岁到24岁，他几乎很少踏出过皇城，更别说漂洋过海，不知要在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停留多久。

没有熟悉的仆从，没有呼之即至的侍卫，尽管可以向值班的护士寻求帮助，但他不需要那些，他需要的是能够让他安心的东西。

“林医生给我安排了顶楼的病房，风景很好，但是我一个人睡不着觉。”

“你可以让他们加张床，在这里睡，如果不能换双人病房的话。”

“我要求过，医生说那样会影响你治疗。”

“我不需要治疗，我好得很。”

“嗯……”

昆岚轻轻复上月见雪的手背，想到对方在自己昏睡期间试图搬来同住，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微妙的窃喜。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年前，只要和小风在一起他就能够安心，只有和小风在一起他才感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那边的情况我已经听安马说了……谢谢你，小风……一直以来我只想着如何护你周全，却忘了你也是可以和我一起战斗的。”

月见雪别过目光没有回答，仿佛不习惯对方如此直白地夸赞自己。

他已经忘了当时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举枪，主动暴露到灯光下，更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开枪杀死曾经发誓效忠于自己的士兵。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犹豫，他或许会退缩，因为昆岚让他留在车里等他的消息。可是没有时间了。

——人生没有几个十三年，他也早已不是那个凡事只会听哥哥吩咐的小孩。

“你的腺体……会不会留下永久性损伤？”

“医生说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如果我愿意，也可以摘除腺体。”

“你……愿意吗？”

“离开那里，无论是腺体还是信息素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况且那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

昆岚忽然想起安马说的话。

“如果能通过手术把强加在你脑中的记忆彻底清除掉，你会那么做吗？”

“我……”

见对方迟疑不语，昆岚已然知道了答案。

“我……想保留他存在过的痕迹。”月见雪沉默良久，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道，“虽然素未谋面，但我好像真的看到过他似的……这么说或许有点奇怪，他一直在我身边，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你带着他的记忆活了十三年，早就与他无法分割。”

“他和我一样是基因改造的牺牲品，教会的工具，而他只会比我更加孤独……因为没有人会像你爱我那样爱他。”

昆岚怔了怔，认为自己似乎听到了一句像是告白的话。

月见雪停顿片刻，擡起那双深蓝色的眸子望向他。

“你……会不会介意，我身上有他的影子？”

昆岚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我早就知道你会做处这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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