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结局 上(2/2)
这就是不给面子了。那些人略微一想,也觉得这符合传闻中范干津六亲不认的画风。当下各种阴阳怪气,卡业务卡得更紧。万川融在市里本来要布五个网点,卫星郊区和县区则有十个指标。不约而同受到很大阻力,莫名其妙被使绊子。不是地批不下来,就是刚拿到手上,就有人在那里闹事;要不就是忽然有都市传说,说冤魂作祟。做生意最忌讳这些了。
范干津亲自给K6商会执行会长打了个电话,表示上回推辞邀约,太忙了没尽到礼数。一席话说得老会长很受用,飘飘然说漏了句:“小子比你爸爸懂事。”
电话里面沉默了一瞬,范干津轻笑:“我给诸位准备了名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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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仙居最昂贵的包房里,宾客陆续落座。老会长是已经退休的前磷矿集团董事长;出场地做东的桃园仙居的房开商老板武总。此外行会的各“老大哥”负责人陆续到来。
他们一早就看到了圆桌上的精美楠木盒包装,每个位置前摆着一个。绒面丝绣,装帧精美。但都还没打开。
一桌九个位置,已经坐了八个人。余下最靠外面的空位是范干津的,名牌也摆着,但人不见踪影。
倒数第二个来的烟草老总问:“这就是小范总送我们的‘礼物’吗?会长老人家都到了,他怎么还不来?”
负责联络的酒厂副总拨打范干津留的联系方式,却没有人接听。
几位问会长有什么指示,又看着桌上这精美盒子:“打开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会长颔首,几个动作快的副总已经打开了丝绒楠木盒,里面都是格式相同的一份合同书。
有人刚看到合同格式的文件,还在笑:“这个小范怎么还没见人就开始与我们签合同了?”
有两个老总关系好,坐了对方的名牌,看到合同封皮上“敬呈某某总”的字样,还互相交换,说“是点对点摆好的。”
翻了两页,有人脸色就开始变。那老会长起初都没看,瞅到周围人表情不对,才推了推老花镜,慢吞吞拿起来。
桃源仙居的东家武总,一拍桌子,怒道:“好小子!他敢——”
但骂声无论如何说不出。因为那是一份已经双方盖完章、签好字的合同。
合同的主体其实并不是这些集团,但和这些集团关系无比密切。
比如老会长的磷矿集团,他的主力银行是C省农商信用银行,集团抵押在银行的资产有五百亿。
而那份“敬呈”老会长的合同,签订的甲乙双方,是C省农商信用银行和万川融。都已经盖好公章。这是一份金融衍生品购买合同。
大意是,当有太多企业要来找银行贷款,资金池有限,银行要进行筛选评估,就不愿借贷给某些风险企业了。
但在金融业改革中,国家又要求银行做好扶贫、尽力帮助企业渡过难关,迫不得己可能还是要兜底一些坏账企业。每个银行都要完成一定量的政治指标。
银行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和一些次级金融公司签订二级衍生品购买服务。转嫁自身风险——通过银行做中介,把金融公司的钱,放给那些一言难尽的企业。
钱从银行进出,它能完成指标。但如果那些企业还不上钱,损失也不是银行的,而是借贷出去的金融公司的。银行会在一定程度上把关,但不需要它来担负收不了帐的风险。
而这些盒子里,装的都是万川融和给这些企业借贷的主力银行借贷的金融衍生品购买合同。
一个企业要借钱,大都选择银行。银行本身的储金是最优质金,而民间借贷是不得已的选择。现在万川融则成为了介于两者之间的第三极,它主动帮银行承担风险,而银行则给它官方的包装身份。
有C省农商信用银行、C省银行、C省工商合作银行、C省建设银行……它们当然都是欢迎万川融来充当风险缓冲区的。范干津谈得非常顺利。
有烟草老总还没太懂,问:“给我们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酒厂副总道:“暗示我们……以后银行放贷给我们的钱,可能是包装好的万川融的衍生品?范干津要变成我们的债主?凭什么!银行怎么会不把优质资金放给我们!我们是堂堂正正的效益大厂——”
但他又闭嘴,毕竟他也不是银行专业评估人员。万一酒厂效益真的不好,他们去找银行救助的时候,不就是要落入这个合同的条件中吗?但那又是他们最需要渡过难关的时候。
谁能保证企业发展过程中,什么时候能不和银行打交道,永远都有够用的钱呢?
商场的江湖,就像一片有风险的大海。只要他的船稍微有漏水,往下淹了点,想要求援的时候,银行就会把万川融这个救生圈推在他面前。
如果他们不给范干津好脸色瞧,不就是在扎自个的救生圈吗?
这些会长们头顶汗珠都冒出来了。现在看起来相安无事。可这是范干津明明白白在告诉他们——以后,等你们以后再去找主力银行借钱的时候……怕是连万川融的次级资金都拿不到了。
那桃园仙居的房地产老总在桌子
什么Og息素迷情剂,什么小黑屋,什么拆掉的监控摄像头……全收回去,一点痕迹都不要留。
并且当天晚上就很前倨后恭地给范干津打电话:
“范老板……那块地的价格,上次我开个玩笑……什么,一亿?要不了,我想交您这个朋友,八千万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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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范干津也没再云山别墅,而是在世纪新城,段向陵的书房里。
段向陵看到他这个时间点来拜访,还大吃了一惊:“小干,你不该是在——”
他又自知失言般闭嘴,默默招呼泡茶的阿姨离开房间,带上门。
范干津道:“我不该是在桃园仙居的鸿门宴上吗?姨父是不是想说这个?你果然都知道。”
段向陵动了动嘴唇,又摆手:“鑫工也在K6商会里嘛,我当然会接到消息。我还以为你想认认那些老辈子呢……咳咳,不见也好,那些大老爷们作风油得很。我偶尔场面上打打交道,有些事看不惯也不好说。”
范干津沉默了几瞬,起身:“姨父,你觉得他们会害我吗?”
段向陵表情十分吃惊道:“怎么?他们怎么你了?你听说了什么吗?你没事吧?”
范干津又问:“姨父,你有想过我今晚回不来吗?”
段向陵大吃一惊:“在说什么……没事吧你这孩子……”
范干津定定看着他,过了很久又轻声道:“就像今天晚上一样。你隐约知道会出事。但你什么都不会说,只是把自己保护好。你没有调查也没有追问。哪怕你明知道大概就是这一帮地头蛇中某位见不得人的。那老会长说我爸爸不懂事……我们范家,做得越大,树敌就越多。触犯的就是C省这堆最原始实业的利益。”
段向陵脸霎然变得雪白,半响才哽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范干津终于露出三分悲哀,七分鄙夷的神色:“不需要你操心了。我如今也追究不到什么。爷爷过世前那几年,C省也有好几个大老总前后过世。主谋大概是被爷爷揪下地去了。地面上就是那些虾兵蟹将。我不会让他们下半辈子舒服的。至于你……”
范干津吐出一口浊气:“鑫工朝C省建设银行贷的那80个亿,我已经看到了银行的评估报告,也会用万川融的次级金。”
还没从悲哀中转换过来,段向陵猛然瞪大眼睛,失声:“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被环保局警告过三次污染的不可能吗?”
“建设银行不贷给鑫工?它的钱要去哪里呢?”段向陵仿佛失了智。
“去C省高新产业园。哦对了,我也准备在那里拿块地,把宇派的生产部门迁过来。”范干津盯着他,“如果你不想用万川融的钱……”
段向陵忽然古怪笑了笑,倒在椅子上:“用,怎么不用。是你的,左右都是你的。你,你们,明明什么都有了……”他像是被抽干力气,倒在椅子上,捂着眼睛。
“你也是有过的。”范干津起身离开,关门道,“姨父,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小姨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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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工的能源改制终于在省环保局的再三施压下开始了。旧厂区高.耸入云的漆黑大烟囱被拆掉,老龄化工人的流水生产线被废除,光伏板项目在原机场旧址开始上马。
动工仪式是范干津主持的,段向陵推说身体不舒服不出席。
典礼上有很多人采访范干津,但他们的关注点却在最近火热的其他事上:
范干津的宇派公司接到了灯塔国的“国际贸易法庭”的诉状,称灯塔国原刻度机生产大公司AUM向法院起诉中国的宇派,称它涉及偷窃专利、低价倾销等罪状,要传讯法人代表范干津前去法庭上接受指控并为自己申辩。
同时,香港特别行政区法院,也接到变异人社交软件s.aller公司提交的,控告宇派搞技术垄断,以不正当方式恶意打压竞争者的诉状。
一时间,宇派官司缠身、内忧外患。
记者问:“您怎样看待宇派官司事件?灯塔国的首遭传讯是半年前的,香港法院则是一个月前公开受理,您却从未回应过此事。”
范干津:“你们的数据错了。其他国家的不同法院,什么越南、加拿大、荷兰、日本、德国……都给我递了诉状。我每个月平均会接到三四起官司。有些都过了开庭时间。”
记者十分吃惊,然而连忙抓住机会问:“您为什么不去?”
范干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很忙的,要管三个公司的事情。没时间跟这些国际诉棍玩。它们刻度机商业化得不顺利,就到处明抢暗夺。尤其是每当我发现它们背后有摩根撑腰之后。”
记者又问:“那香港法院呢?”
范干津道:“这个会去,□□aller是在港股上市的。其他的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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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段采访放出来后,别人津津乐道的是范干津什么时候吃官司。梁辉关注点却又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了。他问范干津:“你答应香港那边折腾,是准备在港交所二次上市?”
港交所也要求保荐人制度,当时范干津拒绝摩根的连带效应还在。港交所不一定会同意。梁辉看出来范干津是要过去活动活动。
范干津道:“能力足够强,就可以二次上市。多一个市场不好吗?”
梁辉笑:“你这哪里像个官司缠身的大老板?”
范干津:“谁让这些诉讼理由都如此可笑站不住脚呢?s.aller凭什么选择在香港告,而不在宇派注册地的北京中院来告?因为社会主义法院不会受理它们这胡搅蛮缠的无理诉讼。技术垄断……专利不垄断,还申请什么专利?恶意打压,是指把他们造谣的水军清理掉吗?”
范干津说得虽轻松,腔调却还是有点不平之气。梁辉能迅速捕捉到他细微的情绪涟漪:“换了我会气得更凶。怕不是物理打击了。”
范干津赶紧握了梁辉双手,半是劝诫半是警告:“这事你可不许插手,也别干出什么傻事。”
梁辉笑着反握住:“这个你放心,我有分寸的。现在脾气也练出来的。上星期新西部开会,我特别想抽那个西部银行的董事巴掌,但我忍住了。”而且把这个当做一件可以向范干津“夸耀”的忍耐力。
范干津毫不怀疑,以前的梁辉,可能血气方刚上来,就真的巴掌伺候。任是天皇老子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