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猛兽与宠物(2/2)
“你来说说?”
那高管汗流浃背,宛如被老师点名时,脑袋空白的学生:“我们的生产环节……各项安全验收,都是合格的啊;防水防火防雷击防虫蛀甚至防风沙……”
范干津环视一圈:“有人知道吗?”
云江挑眉:“电?”
高管连忙道:“我们电缆非常坚固结实,输电功率一直很稳的。配电室也建好的……”
范干津又看了一圈,没其他人开口,对云江点点头:“云董说到点子上,不是输送问题。而是用量。刻度机制造芯片,生产耗能最多的就是电和水。识别芯片年产量3000万,日产量接近10万,每天要消耗100万度电。这是什么概念,我们一年交的电费都过亿。园区靠近密云水库,与华水发电厂签订实惠的供电协议。密云水库是北京饮用水源供应地,也是最大的调节降雨降水的人工基地。北京冬天容易干旱,大旱之年,密云水库会调节蓄水来保证生活用水的供应。那些时候它就会竖起大坝,水力发电厂也会停下,当然电厂会有储备,也会提前通知企业停电安排。但随着产业园区的入驻企业越来越多,大部分也都是信息软件企业,用电量是非常恐怖的。现在是七月汛期还没感觉,如果今年冬天干旱,届时停电影响到我们生产怎么办?一天就是10万产量损失,1亿的利润损失,你们觉得是不是有必要从现在开始预防?该怎么做,部门下去讨论吧。找其他电厂签协议也可以,研究自己的发电机也可以。以后遇事多想想,往远处看,往前看,不要只盯着眼前一时,不要只看自个那一抹三分地。”
范干津又讨论了些发展方向的事,大都站位在高管员工的角度给福利。比如婴幼儿托管室、比如健身房,比如除了宿舍楼,还有一片地规划为商品房用地,与房开谈好补偿协议,低价优先让员工选购。最重要的是大幅度提升底薪待遇。宇派研发员的工资本来就不低,但从前是加班工资高。现在改成不加班的底薪也高。高达市面平均薪资的三倍。以留住人才,让他们攒得了钱、买得起房、成得了家、带得了娃,生活中没有后顾之忧,才能更好为公司效力。成效立竿见影。
大部分人都大汗淋漓,他们自觉已经够负责了,没想到范干津的视域不仅扩展到区位影响,还大手笔一揽子解决劳动力的痛点。什么叫眼光、什么叫战略,他们对范干津之前说的,十几年后该如何,心里这才多了些概念。那股对范干津“照顾”的轻佻念头也不由得淡了。
猫又如何?猫是老虎的祖宗和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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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干津预料到恢复万川融的风声放出去后,立刻就会有人来找他。
但也没想到他刚在会上说完,回到人工湖对面的别墅家里,就发现梁辉正在别墅后面的花园里招呼客人。
这栋别墅有三层,坐北朝南。别墅外有一圈栅栏。南边栅栏空地是草坪和停车场。后边的露天则被设计成一大花园。之前婚礼时有人送他们孔雀、金丝猴、羊驼和不少名贵犬种幼崽。梁辉给动物保护中心报备,办了一堆许可证,把其他送回A省梁家的动物园。这里的小花园里只养着三条幼年犬:阿拉斯加、金毛和苏格拉牧羊犬。都还不到一岁,毛茸茸傻兮兮的。
花园基本都是梁辉在打理,平时范干津接近次数有限。那些大型犬幼崽倒似乎挺喜欢范干津。他没来几回,那些狗狗却每每往他身上拱。范干津还没完全适应。
范干津先从别墅监控中心看记录,等人都离开后,范干津才从地下室的监控中心来到花园。迎面立刻被一坨沉甸甸毛茸茸的黑白小阿拉斯加幼崽扑住皮鞋,在他裤缝线上磨牙呼噜起来。
范干津还没迈开脚,另一只脚又被紧接而至的小金毛缠住磨蹭。小苏格拉牧羊没处挂,委屈擡头朝范干津嗷嗷呼噜着,耳朵耷拉,前肢悬起,仿佛在讨要抱抱。
范干津只好伸手抱起棕褐色的胖墩墩小苏格兰幼犬撸毛,有七八斤重了,比他上次抱又沉了些。他在原地,被挂在裤脚皮鞋上的两只幼犬锁住动弹不得。往常没这么艰难,至少有一两只还是会缠着梁辉的。可它们今天全都拱过来。范干津抱着的那只小苏格拉还在呜呜发抖。
梁辉从花园凉棚下走出来,范干津立刻明白了三只小狗趋避的原因——梁辉一只手戴着盖住大半只手的坚固皮套,皮套上站着一只羽翼凌乱的苍鹰。老鹰的眼睛被布罩蒙着,脖颈和爪根有钢环锁链。
三只小狗一见梁辉架着那只鹰过来,仗着范干津的“人势”,开始回头嗷呜奶凶地吠叫。但那只鹰没有反应,可能耳朵也被盖住,又或者是吃了什么东西睡不醒。
范干津还是第一次看到活体猛禽,想到刚才在监控中心看到梁辉招待第二个客人时,带来的蒙着布的巨大笼子,便问梁辉:“你刚才见什么人了?送你这只老鹰?”
“替人问路来的。”梁辉告诉范干津,来者是个到处混的二世祖,吃喝嫖赌无一不通,混到四五十岁倒也搭上北京地界不少政要,俗称通子哥包打听。有人辗转让通子哥给梁辉送礼,想打听范干津决定在哪里办万川融。
范干津想了想:“现在关心这个的,主要是北京工商或税务方面的人吧?怕我们回C省办。政府要打听事情还送礼?我面子不至于这么大吧?也真是,还来投你所好,知道我油盐不进吗?”
“什么政府,就是个别人的私下行为罢了,不知道中间人找了多少道。”梁辉道,“我不是想收,但弄只这么惨的鹰,就是要我救风.尘做慈善呗。反正我给他说,范董如何决定万川融的事,我是管不着的。但这鹰我得买下来。我给了钱的,可不是收他的好。”
范干津好奇:“这鹰惨是什么意思?”
范干津听说过熬鹰。鹰是一种桀骜高傲的猛禽,要驯化并不容易。熬鹰就是不让它睡觉,不给它吃东西,在饥饿和痛苦中折磨它的精神,直到它终于肯对人类臣服。范干津看这只鹰的凌乱杂毛是有些惨,不禁道:“救它是好事。但这通子哥真奇怪,登门送礼送只快不行了的老鹰,几个意思?”
梁辉又摇头:“这倒另有说法了。那种被主人养得羽毛齐整威风的雄鹰,送不出去的,因为它们不会另外认主。要玩鹰,要么自己熬,要么半途接手一些熬废或者不知什么原因境况比较惨的鹰,才有机会重新驯化它。”
范干津问:“那你准备怎么办?你要重新驯它吗?”
梁辉连狮子老虎都养得起,猛禽怕也是对他的胃口。
梁辉还真沉吟片刻,眼睛里有点跃跃欲试的光彩。但顾虑着熬鹰手段有点残忍。而且梁辉之前也没做过。这和狮子老虎鳄鱼那些不一样,梁辉从未真正驯化那些凶残的猛兽,只是把它们关起来观赏。鹰如果熬得好,能像那几只缩在范干津脚边的狗狗般,和人产生亲近度。这对梁辉来说极富于挑战的诱.惑,征服一只高傲猛禽大概是每个男孩子的梦想。他心中的野心和善良的天平在拉锯着。
范干津道:“那你是不是要回A省?这里什么设备都没有。”
梁辉迟疑,救鹰意味着他至少要回A省待上一个星期,和范干津一日不见真是如隔三秋。新婚蜜月期还黏糊着呢。
梁辉问:“你觉不觉得驯化比较残忍?希望我熬它认主吗?”
范干津也认真道:“我希望你治好它的伤之后,把它放归自然。当然,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你如果留着,我也不会说什么。”
梁辉又想了想,轻笑着隔着眼罩摸了摸鹰头:“好吧,幸运的小鸟,你以后会是自由的。你遇到了一个天使。”
范干津脸颊笼起一点晕红,瞪了梁辉一眼。“天使”并不是个普通的夸奖词。那天晚上和范干津做的时候。他背上那对形状姣好,形如蝴蝶展翅的肩胛骨被梁辉细细描摹□□,还说“这里能长出天使的翅膀”。对展如翼的形状加上瘦削隆起的弧度,做了些不堪多提的事。范干津自然不能放任梁辉在大白天地开黄腔。
这时那只吃下药的鹰似乎有了知觉,银灰色的利爪猛地往前一勾,扯动锁链哐当作响。几只小狗毛发耸动惊恐吠叫。梁辉赶紧后退,利爪差一点就划到了范干津的的手背。随即那只鹰似乎又被药物褫夺力气,半死不活搭在皮手套上。
惊魂未定的梁辉关切问范干津:“没事吧——这扁毛畜生!差点伤你。”他作势欲打。范干津忙制止,“它的野性就是这样的啊。它又不懂。何必计较。”
梁辉也叹了口气,悬在空中的手改为轻轻摸老鹰的头,顺着它的颈背羽毛梳理下去。老鹰似困坏了,无知觉靠在梁辉手臂上,竟然睡了过去。
梁辉若有所思,又看着范干津脚边那两只还在发抖的小狗。范干津问:“它们这扒着流口水的动作是什么意思?饿了?要投食吗?”
“小狗崽子,就会缠我老婆。”梁辉笑着摇头,“看似在朝你嘤嘤要吃的,其实你只要抱起来摸摸,它们也就心满意足了。”梁辉说得流畅,简直如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