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领证了(1/2)
第129章 领证了
范干津的意识, 一直在断片。
他最后清醒做出判断的事,是床边围着密密麻麻的一圈人,两个西装革履的律师左右分站在他床头, 梁辉和他的特助站在病床对面。两个女秘书在左侧面,吴医生、张姨和王叔在右侧面。
吴医生:“少爷,眨眼可能是生理反应。我们必须确定您完全理解并同意。一是做腺体手术的事,二是领证的事——请您用眨眼的长短, 匹配摩斯电码的‘YES’这个单词。我们会把这段录像带去民政局。”
长,短,长,长……睫毛如黑蝶扇翅。
领结婚证, 本人不能到场, 以眨眼视频为凭据。律师要去民政局做大量沟通工作。婚礼仪式可以补,但结婚手续必须马上办,很多文件的授权都悬着,海瑟薇和琳达已经积压了三百多份要范干津签字的文件了。
范干津是执行董事长, 要把这个权限变成梁辉的, 需要开几场大会, 得花时间筹备。但每天都在高速运转的公司等不了。很多业务决策和资金流动都有时限的,客户和合作伙伴才不管借口。最快的办法就是范干津眨眼视频佐证, 再加上婚姻关系的法律依据,让梁辉代行董事长职责。直到开会正式确认更换梁辉为执行董事长, 当然, 投资份额占比摆在那里, 这基本是走流程的事。但不能在时间上落人口实。
现在是周六上午,海瑟薇和琳达一想到周一的周报,又会有十几个高管来催, 打听上周汇报事项的进度,就巴不得下午赶紧去民政局,给梁辉和范干津把证领了,比当事人还着急。打工人就是如此心酸。范干津刚用眨眼确认,琳达立刻拉着两位律师,“走走走领证,谢天谢地大城市的民政局周六上班。”
范家律师提醒:“带好婚前财产公证书——”
“范家所有个人资产,全做好婚前分割公证……”律师一直在为范家服务,从前也审过假偶合同。为委托人财产保驾护航,坚决不同意范家资产进婚姻,以免被绑去偿还债务。
虽然不吉利,还是要做好细致的规划。范家的遗产,当年范干津爷爷弥留之际,为了防止“刁奴欺主”之类的事,不但在信托中层层限制范干津自己取用的条件,还专门和慈善基金会签订合约,如果范干津或范月清“出了意外”,范家的管家帮佣都要被追究责任,钱一个子都捞不着,都拿去贡献社会。只有保证范干津健康长寿,他们的薪酬才会随着年限增加得越来越多。
范家的律师也意味深长地对梁辉他们说:“在婚姻合约里也要加上这样的条款——如果在婚姻存续关系十年之内,委托人不幸亡故。不但范家所有遗产都不会让配偶继承,还要申请公开独立调查。”
梁家的律师这几天已经心态已崩。他苦口婆心地劝,梁辉还是只给梁家资产20%做分割,其他的都进婚姻关系。这一对比,简直像签订不平等条约似的,听到“调查”更是喘不过气。
“谁惦记你们范家的钱似的!你们一毛不拔,梁家80%进婚姻,你们才是捡了大便宜!结个婚那么金贵?范少爷是金子做的身子?”
当然,律师不会直接说出来,只在心里吐槽,又摇头看梁辉这被美色冲昏头的主——接盘宇派那几十亿,再加上梁家资产这几十亿,就换个还没治好病的睡美人。为美人一掷千金是很浪漫,但这美人要是有命赚没命花,醒不过来了怎么办?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了。
不过,梁家律师知道,范干津占宇派投资份额是15%,而梁辉这回接盘已经拢了46.5%。两人加在一起超过60%,在范干津没有行为能力的这段时间内,梁辉能彻底控制这家公司,上市赚回来相当于都是梁辉的。想到这里,梁家律师心态才平衡些。
吴医生已经去准备无菌室,让助手去把范干津保存得很好的腺体拿来,过两天就做手术。
在范干津去哪里休养恢复的问题上,张姨和王叔也未雨绸缪地寸土不让——“不能带回梁家”(“照这样说也不能带去范家。”梁家律师也不甘示弱地针锋相对)。最后妥协商量住在北京国贸楼顶那个两百多大平层的“家”。大平层里有三个卧室。张姨坚持要跟住进去。
“既然吴医生说,做完腺体植入手术,等待新细胞生长的过程不是一两天。少爷可能会一直丧失行动能力,直到中毒的神经元细胞全部被替代。梁公子,现在千头万绪的工作都要您牵头。从前我们少爷动辄工作到深夜,我相信您也不是个闲人。他昏迷不醒,没有自理能力。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哪能让您来费这些力气。”
张姨说得委婉,梁辉也有自知之明,他连个鸡蛋都不会炒。就算他没有工作压身,要在顷刻之间变成经验丰富的营养师和康复师,不是他能做到的事。
梁辉之前一直不对两家的律师和管家的争论发表意见,等他们谈得差不多,才轻轻叹了口气:“结婚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过他这句嘀咕很小声,他们都没听到。再看那几摞三百多份急需处理的文件,梁辉点头致谢:“那这段时间麻烦张阿姨了。”
“走吧,民政局他去不了,我得到场。”梁辉苦笑着。床榻上的范干津眼睛又麻痹不动弹。但梁辉在范干津最后的目光中读到释然,该确认的已经都交代了。
梁辉轻轻给范干津盖上眼帘,“好好休息,其他的,就交给我。”
梁辉当天和民政局工作人员口干舌燥说到下班,两个律师也在旁边给工作人员解释为什么另一人不能到场、这件事等不得、以及那个视频里的眼神认证意思,博引各种法条,总算擦边球登记成功。工作人员仔细看他们的婚前公证书,让他们写很多材料,才盖了章。
梁辉摩挲着那张九块的红色小本,他和范干津的证件照都是刚上大学时那个版本。
梁辉看着,眼眶有点酸。向嘀咕的工作人员保证,等伴侣康复就带来补真正手印,现在是一个指纹模。
……我们结婚了。
……原来是这样的,没有拉着手,没有亲吻和鲜花,没有朋友道贺祝福。
……我是唯一为这件事高兴的人吗?
……其实,琐碎和不得已,都不重要。
……你能活下来,最重要。
……以后,等你好了,我们补回来就是了。
女秘书们匆匆拿着证件复印件去办事,律师也分别整理着公证材料。他们都像完成工作般如释重负,各自离开。
那一瞬间梁辉站在上海繁华的楼宇大厦下,一个人拿着那张红本,心里有点落寞。
他先给刘盈风打了个电话,估计在外交飞机上没通。不过好在还有一个,梁辉拨通后听到那边麻将声和洪亮大嗓门,眉眼弯弯恢复笑容:“舅舅,跟你说个喜事……别吓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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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干津做了很多梦,但醒来的时候又记不清楚。
恢复知觉的第一感觉是暖和。范干津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凝神听着,外面客厅里有人说话。卧室隔音效果很好,开着一条细门缝。
日光透过半透明的窗帘轻纱照在他身上。现在是白天,厚实黑天鹅绒窗帘拉开。微风吹拂白纱飘扬。范干津目光所及的巨大圆床,他躺在正中,背后靠着两个松软枕头。
这是他在国贸顶楼的卧室,熟悉的布置更简洁了,之前放书桌的地方变成了大沙发和许多软垫。
范干津慢慢坐起来,看着自己一双能活动的手,从雪白睡衣裤里支棱起来的身骨似乎比从前瘦了些,晶莹皮肤可以看得到皮下淡青色大血管。他从被中钻出,登时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就要抱个什么东西取暖,却抱了个空。晃动间耳后有东西瘙痒,范干津一探,居然在肩头摸到了自己的头发。
……这么长的头发,几个月没剪了?
范干津心中霎然一抖,他颤抖伸手去摸后脖,后颈上贴着一片毛茸茸垫片。当年范干津取腺体后的那几个月也戴过这东西,保护伤口恢复,睡觉都要带着。
腺体装回去了?他变回Oga……了吗?他使劲吸嗅空气中,长久在自己散发出的气味中,是闻不到的。但范干津能敏.感察觉到身体细微的变化。
范干津心中一片茫然,慢慢想着,旋即垂下眼眸:
如果这就是代价。
他活下来了。
范干津捋起袖子,在臂弯处发现一个运动手环,面板有数字,记录心率、心跳、睡眠时间、体温还有等指标。有日期标记,范干津定睛一看:20XX年6月7日。
他出事是同年的3月份,竟然昏迷躺了3个月?
其实还好,鬼门关回来,也就3个月,不是3年、10年。
范干津从病床上爬起。衣帽间在房间另一侧。他赤脚踩在厚实天鹅绒地毯上,看着镜中浮现着一个面孔苍白,微长头发垂到脖后,表情怔忪的人。
那一瞬间他浮起错觉——有点像看着范月清自镜中向自己走来。等定睛才看清仍是他自己。或许是长发、病容和体质的改变,让他褪.去了那种时刻紧绷的冷气场,轮廓变得柔和恬静,三庭五眼有股精致的脆弱态,更惹人心疼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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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说这样不是长久之计——”
衣帽间更靠近卧室门,门缝外面声音更清晰了点。范干津听到一个粗嗓子的男声在说话,有点耳熟,范干津回想在哪里听过。
“他结的这婚,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这都什么事啊。帮一把算了,等过了这一茬,就离了吧。反正你们范家也不损失什么。”
范干津想起来,是梁辉的舅舅,刘停风。退伍后一直在给梁远星做事,帮梁辉打理家里一些事。
“我们说管什么用。谁也没逼梁少爷,是他自己要——”这回是个沙哑的女声,范干津更熟悉,是张姨,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范干津站在门口凝神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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