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新掌舵(1/2)
第100章 新掌舵
这几年范干津按部就班地走着。有重生信息优势, 他不必像上辈子那样喘不过气。但蝴蝶效应改变轨迹不小,要实践他恢复万川融的理想,远不至于能高枕无忧、一帆风顺。
如今的范干津二十七岁,自二十二岁本科毕业于中国金融大学, 他考取牛津-清华金融经管联合培养的留学名额, 在二十五岁时以Grade E(Excellent,最优秀档)获得牛津金融与清华经管双硕士学位。在此之后, 他回国已经两年。
-
炎炎夏日, C省宁枝郊区的鑫工厂房。
这个厂房有一根大烟囱,锅炉煤炭发电的烟灰还在往外冒,伴随着机器轰隆隆声。如果有无人机从这个位置往上飞三百米,就可以看到相同规模的十二个厂房和十二根标志性的烟囱。每根烟囱有粗达十米的直径, 高达二十多米, 灰黑的烟雾滚滚飘上天空。
后门附近, 有两个头戴安全帽的人。
其中一人脖子以上都包得严严实实, 口罩上方只露出一双年轻的、精神炯然的眼睛。
现在不是休息活动时间, 偶有工人进出,他们多瞥了几眼那不用做工的年轻人。他身边还有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虽然打扮得粗糙,但手中拿的是办公楼白领才常用的文件夹和黑皮大笔记本。两人正商量什么, 偶尔听到“利润率”“工资成本”。
有工人回去后便悄悄通报小主管:“是不是又有人来‘微服私访’?”
能无障碍进厂区的当然佩戴鑫工中层以上的通行证, 经常会有些管理部门的白领进出:财会和人事部门的来办事,还有中高层管理来巡视。他们穿戴得衣冠楚楚。厂区各个生产单位的工人主管们,会视情况而定, 如果来的级别比较高,就要应付检查似的恭敬招待,如果只是一般办事员, 也就公事公办了。
此刻,已经有工人去通报生产线的主管,他们派出认人脸熟的内勤人员,去看到底是什么来头。
有内勤人员认出来了,回报说“是大老板的外甥,小范总”。
“那没事了。”流水线小主管叫人散了,“小二代,学生娃,每回寒暑假晃一晃,泥菩萨。”
“但好像去年已经毕业了。这几个月来的次数相当多啊。”
“管人家呢,该干嘛干嘛去。”
-
正是范干津,他旁边的中年人是财务助理。
“10023名工人,平均工资3000元,平均工作年限7年。平均年龄35岁。平均日工作时长8小时,12个厂区共48条流水线,产品三大类七十二种。每条线,每条线年的年平均产值12亿元,年平均利润5000万……”翻资料的中年人低声念数据。
范干津道:“这是半年前的。而且这是会计数据,有点浮。就算如此,成本和产值比也太低,利润率很不好,5000万,都不够塞下一次大规模设备折旧。而且环保局禁令越来越多,火力发电很快就要被强制改换清洁能源发电模式。”
鑫工制造的流水线上,需要用到煤的副产物:煤焦油里的沥青。所以鑫工没有接电力局的商业用电,自己装了火力发电。煤在发电后就可以作原料,节省成本。
厂区在宁枝近郊,从前荒芜,这几年城市外圈扩大,也盖起居民楼。浓黑大烟囱屡遭居民投诉,环保局罚了不少钱,税也一年比一年交的多。
-
范干津本科大学毕业的那年,开始旁听鑫工的年终总结大会。但范干津和段向陵商量好,先不要暴露出股份占比,只假装大股东的外甥来实习,给了他一间小办公室,当个花瓶的“小范经理”,也没有实际分管事项。
在国外念研究生那三年,范干津也只寒暑假偶尔出现在鑫工。
范干津的学术水平让他不至于被高管们简单粗暴当成绣花枕头的草包,但也脱不了占位置二代的有色眼镜。有不少高管都想着,到时候这老板外甥毕业回来接掌家族企业,怕是要经历眼高手低、纸上谈兵、不切实际的种种磨合……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还是要靠他们一帮纯臣做事情。
当初段向陵听从范干津建议,在范干津大四毕业那年,两人各拿出10%的股份划出了期权池,分给当初段向陵承诺过的高管们。期权,顾名思义,是有期限的,不像股权那样分了就一劳永逸。老臣们有不满足的,就像本来说好给块巧克力吃,却给的是代可可脂。他们并不知道这建议居然是只有二十岁的范干津所提。
并且从此之后,每年召开股东大会。范干津都参会。未上市的持股比例不必完全透明。高管们只知道段向陵和范干津共有。有人以为范干津只有一小点,但那也是实打实的股权。他们隐隐明白这学历漂亮的继承人早晚要走上管理岗,有人心思也开始活泛。
范干津硕士毕业后,第一年呆在北京处理宇派的事情,第二年才正式开始熟悉鑫工。段向陵先让他当总助,他没有阻碍范干津,也存着部分算盘:譬如这个侄子确实能做些事替他分担;又譬如那些高管日后和范干津熟了,范干津会把股权分给他们,自己占比就比他多了;再譬如自己亲闺女段小鲤已经在文艺道路上越来越放飞,考了艺术学院,又准备去巴黎学画画,多半指望不上了。还是要找个可靠的亲戚来托付。
段家那边,段向陵还有几个侄子,但年纪比范干津还小几岁,有两个来真·实习,也还没成长起来。
范干津以惊人速度掌握鑫工情况,并提出一些改制举措。段向陵无法再以亲厚和蔼的长辈姿态来支持与包容。
三个月前,范干津和段向陵深入探讨。指出除了火力发电污染问题之外,现在鑫工工人的老龄化也是配套问题。鑫工是当初范干津外祖父路渊创立的,已经走过了四十年风雨。有退休的工人,生产线上四十多岁的工人占比很高。近年来为了弥补老龄化工人产能的不足,招了大批十几二十岁的青壮年,却又流动性极高。
鑫工依然人性化地执行着路渊最初制定的社保养老福利制度,工人们退休之后都有养老金。这让早期代际的工人们对鑫工十分忠诚,有深厚感情。但老龄化确实令手工产能下降,利润降低,以致无法提高工人薪资。工资不升高,年轻一代没有盼望,不愿意长期留在工厂里,断代进一步加剧。这是个恶性循环。
范干津提出的建议有两条:第一:加快推进信息化建设,用机器代替人工。第二:开拓新生产线,给老龄化的工人们另找生产方式。这样也可以拆掉火力发电,更换清洁能源。
“太理想化了,你知道这是多伤筋动骨的事情?鑫工工人有一万人。有很多老同志,退休了也还在看着我们。我们是传统制造业,不是现在35岁就要开除人的互联网行业。你外公要做的是有人情味的企业。那些老人能学什么新技能?不就是变相辞退他们吗?拆火力发电换新能源?用机器替代人工?钱呢?钱从哪里来?你拿得出两三亿,拿得出七八十个亿吗?还是说贷款?换了设备换了生产线,拿什么抵押?拿你们范家的云山别墅吗?小干,这不是你的金融玩具。你出去这几年,学了资本世界那些手段,这一身精英味道太没有人文关怀了。”段向陵那天说了重话。
范干津道:“姨父,我决不是放任他们自生自灭的意思。这样的动作是会伤筋动骨。可我们是规模制造业,不是创意行业。量达不到,我们没有竞争力。那是会死的。过两年政府明令禁止不准火力发电了,我们也得死。到时候谁来给他们发养老金?”范干津也说了很严重的话。
段向陵幽幽道:“哦?同行业竞比,我们产能和利润率在C省一直是第一,死?我们每年给政府交税六十几个亿,占全省税收两个点。你觉得环保局会一声招呼不打,把火力发电给我们禁了?”
范干津道:“这是战略层面的事情,要实施起来还早,但现在我们慢了一步,三五年后就是生死的问题了。”
段向陵道:“战略?是啊,现在错了一步,别说三五年,怕是一两年就死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