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西部集团的问题(2/2)
刘宁天抚摸心口:“还好有录音,梁主席父亲说不愿意签,不然真的说不清啊。”
范干津又摇头:“那些人,没有罢休的。”
果然,在晚间时分,集团宣传办公室就出具了一份书面文件,却并不是澄清之前梁辉举报里的内容,而是针锋相对地写了一封针对梁远星的公开举报信。
似是要搅浑水,又似在拖延时间。
举报梁远星,除了开发建设集团董事长职位,还担任了大大小小十几公司的大小股东,隐瞒个人资产数十亿未上报。违反了信息公开的相关条例。
虽然那举报信里没有石锤,但简直像是给梁辉家打广告似的,用很大篇幅描述梁家的别墅、动物园、私人飞机、极限运动赛场、许多豪车。进一步强调,梁远星名下的股票债券基金更是不计其数。
闪瞎吃瓜群众的眼睛。引导他们去怀疑——这些钱从哪里来的?是不是贪的?更大的大蛀虫?都不是好东西?
因为金融大学给梁辉担保,这举报信里也一并点出那十亿双体宿舍就是当年梁辉父亲捐款修建,一下子把金融大学从中立象牙塔扯下来共沉.沦,直斥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金融大学的学生愤怒了,表示“有本事拿出证据啊?我们的楼怎么就是不可告人交易了?这么好的工程,造价十亿做出来已经性价比很高了,就隔壁那某某大学十五亿的大礼堂,设施房间复杂度连这个一成都赶不上。人家愿意帮助高校发展,碍着谁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隐瞒信息没上报,梁辉他爹不都上了财富榜吗?再说了就算真没报到组织内,虽然不太符合党纪,但从普通人角度,不想露财不是很正常嘛?”
梁辉对此只有两句回应:“我父亲任期有没有贪污,请上面纪委来查。他五年前接任西部开发建设集团董事长职务,之前的社会身份只是商人,不必上报的。”
网络毕竟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很多人也没有信息筛选判断能力,被梁家那豪宅画风刺激眼红得滴血,不管证据不证据的,怎么骂的都有。
金融大学BBS灌水区也像是一.夜之间幽灵死灰复燃,学生会信息部长不再战战兢兢删帖,大家尽情在里面讨论。也有老师上课时拿着那财务报表当反面例子分析,给学生们讲西部开发集团粉饰报表的一二三四五六点都在哪里……
这件事的波澜,还在不停翻涌着。
-
范干津晚间去校医院看孟杉杉,薛闲还守在外面,说孟杉杉还没醒来。
“中毒,一种生物堿。”薛闲给范干津看诊断书,“不是致命毒,但有0.1毫克的剂量,就容易惹人心慌呕吐,头昏难受。”他面色铁青。“你明明提醒过我的……都是我大意。“
范干津安慰道:“杉姐一定没事的。也不怪你,你也不能24小时守着她呀。而且杉姐那么聪明,她室友怎样,她应该很早就明白的吧。”
“但她总是把人想得太好,心又软。”薛闲道,“杉杉早晨会固定喝一大杯水……我也已经请学妹从她寝室把水杯带出来,拿去隔壁化工大学找老师鉴定了。等结果出来,我就报警。”
范干津道:“在这之前我也会保密的。”
“梁辉怎样了?”薛闲问,“萧典洋说梁辉还是没回学校,唉他现在一定很难过。你去找他了吗?”
范干津摇头,昨天开完会之后,梁辉先一步离开会议室。等范干津收拾出来,人已经不见了。从今天爆出举报信消息开始,一直到晚上集团宣传办公室那边回应,梁辉的电话都打不进去。范干津给他发了几条微信,他也没回。
范干津又给岳长风打电话,也是占线。
各家媒体也在努力联络梁辉,但可能是找他的人太多,举报信留的手机号一直占线。范干津的电话也自九点起平均四五分钟响一次——上次加过他微信的那些学生会部长干事,甚至梁辉室友萧典洋,全打电话来问范干津是怎么回事——好像默认他会知道的。ь
范干津还想反问,尤其是萧典洋,梁辉连他也没说吗?一声不响整个大新闻。
“他又没在学校。”萧典洋道,“这事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好歹你还去开会投票了。”
范干津心想难道自己是学校里最后见到梁辉的人?从西部集团宣传办公室回应的口风来看,梁辉要有一些动作,应在那些人预料之内。
举报信里的监控、秘书科的证词,还有那些财务文件,梁辉想必费了不少功夫,不可能瞒过集团那边的人。梁辉带到北京来,向工商局证监会举报,简直像是古代鸣冤告御状,要上达天听。
范干津思量,现在天是捅破了,那几位高管的应对措施,就是否认录音、咬死最大责任人是梁远星。一来减轻他们过错;二来浑水摸鱼拖延时间,为脱身做准备。
三来,如果能让梁辉这边翻供……
范干津对萧典洋道:“还是得找一下人。昨天开会时,有院长说,如果上面重视力度不够,恐怕被送医院的就是梁辉了——”
萧典洋一惊,着急道:“那他更应该呆在学校。学校好歹安全。”
“学校里是安全。”范干津道,“但学校只有三个门,好盯。”
萧典洋道:“他如果在外面住酒店,那些人借口晚辈离家出走报警,让警察给他们查北京的酒店登记呢?”
范干津一愣:“警察会这样帮忙?”
“一般不会。但那些人如果搞到梁辉父亲物件,作出梁辉长辈操心担忧的样子,恐怕就难说了。”萧典洋道,“不过梁辉那么聪明,应该不会住酒店吧。他在北京也有熟人,说不定是去哪个叔叔伯伯家避风头了。再想办法联系一下他,确认平安是最重要的。”
-
电话和微信都一直没有回应,范干津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去甜蜜窝房产中介那边。他先在售房处装作办手续,实际过户还得好些天。他之前把钥匙给了梁辉,自己并没有备份。
范干津旁敲侧击向中介确认,中介和前房主都没有第二把钥匙。
即便如此,等这波事过去,还是得换个锁。
范干津跟着其他住户进楼,直到门前才敲,门上有猫眼。
范干津没有听到里面响动,然而过了一会儿,门便打开了。梁辉果然在。他没穿拖鞋,刚才应是蹑手蹑脚凑到门边看猫眼,不发出一丝响动。
“你在这里。”范干津心里一直很堵,见到梁辉本人,堵的地方化成黄连。
梁辉沉默望他,似有许多话要说,垂下眼眸慢慢退进屋内。
范干津闪身进来,把门带上:“你手机,是打爆了还是欠费了?唉,算了,不说了。我知道你都不想回。”
梁辉走到沙发旁坐下,桌上摊着一堆纸质材料,烟灰缸里有几个熄灭的烟头。闪消息的手机和平板,都开了静音。
梁辉眼中冒着血丝,咳嗽几声,努力让嗓音不那么沙哑,“范干津,你确定你没被跟?”
“这可以确定。”范干津道,“我换了五六个出租车。去了四五个购物大商场。看来我没在和你有关的加急名单上——又或者是那些要对付你的人,在北京势力也有限,分不了那么多人手。现在应该主要集中在学校和金融街附近守你吧。”
梁辉靠在沙发上:“我之前去过金融街,悄悄交了材料,举报信出来后,我当然就不会去了。”他干笑几声,“到昨天为止,都还只是在民法和商法里,但今天那举报信出来……”
“他们要鱼死网破,你可不能白搭上。所以你从昨天晚上,就离开学校,待在这里了。”范干津关切道,“要是没这个意外的房子,你是怎么打算?去岳叔叔那里吗?”
梁辉按着头:“大概吧。又或者一直待在学校里。当时想着,要是上面重视力度还不够,我就自己当个饵,让他们真的实践一下刑法条款……”
范干津急道:“梁辉!”
“在直升机上面时,有那么几瞬间,觉得拉着他们跳下去也没关系。”梁辉露出一点疲惫难过的笑容,“但那天晚上进这屋子。忽然又觉得,事到临头,我果然还是惜命。”
范干津蓦然后怕,赶紧坐过去盯着梁辉,似乎要确认他那绝望的同归于尽心态真的已经消失,不放心道:“你不能有那种想法,善恶有报,你已经做了那么勇敢的事,就该好好活着。”
梁辉猛然一把搂住范干津哽咽道:“做得再多又如何……我没有朝他撒过娇,小时候也没有叫他举高高,他总是凶我……算了,他就是那种人。我认了,我确实过得挺不容易。但没有他,我什么都没有。我从小就一直跟自己说,他一直在关心我的。舅舅和钟叔叔总是劝我说,我爸就是别扭得很,只有我不在面前的时候才会夸人。可我真的好想亲耳听他对我说点好话……下辈子……我遇得到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