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西部集团的问题(1/2)
第67章 西部集团的问题
金融大学的计算机学院的人不多, 但一直以来的学生会信息部的部长和干事,都是由计院“蝉联”。他们还帮老师维护学校官网以及校园BBS。早晨7点刷新——学校官网和BBS置顶了一条醒目的滚动消息。
与此同时,财经网、腾讯新闻、中国经济网、凤凰经济频道, 也在大清早陆续发布相同的简讯:
《中国金融大学学生梁辉, 向财政厅、工商局、银监会和证监会,提交实名举报信,举报中国西部开发股份有限集团数位董事及高管》
网络上的实名举报信公开如下:
尊敬的财政厅/工商局/银监会/证监会:
本人梁辉, 中国金融大学本科11级在读学生。实名举报A省西部建设开发集团(简称“西部集团”), 副董事长李明红、副董事长陈志敏、总经理姚新、副总经理袁珍珍、总会计师麻灿。共涉及七大违规问题。
其一立项欺诈。其二贪污项目资金。其三隐瞒重大质量隐患。其四私自签订代持阴阳合同。其五年度财务报表造假。其六拖欠银行贷款拒不偿付本息。其七换壳海外上市……
材料详情见下:
……
举报人:中国金融大学本科金融学院11级梁辉。
身份证号:XXXXXXXXXXX
手机号:XXXXX
签字盖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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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平台一起获得消息, 说明新闻不是被哪家挖掘出来,而是当事人主动曝光给媒体。
国家机构收到实名举报信不稀奇。但扯大集团的那么多人下水,又是一把手董事长儿子爆出来的,自然迅速攀升为新闻热点。
那天是周六早晨,金融大学双体大楼宿舍学生很早就炸了一片。学生会信息部部长发了个朋友圈,一排哭泣表情配字:“别再打我电话, 不要私聊问了, 内容是主席给的, 校长同意发的,我只是个无情的上传工具人。”.
刘宁天欧阳山他们边迷迷糊糊边洗漱边吃瓜,新闻接连弹出来,先是动作快的自媒体很快发现, 梁辉父亲刚去世没几天,还带点疑似刑事的色彩了。
吃瓜群众摸到金融大学官网,发现梁辉的实名举报信挂在上面,当然只能是校领导同意挂的。金融大学是给业内输送新鲜血液的象牙塔,校领导此举,俨然是高调支持。
如果举报的材料无中生有, 大学不会拿自己名誉来糟蹋。一时间网络上各路人士的着眼点不在于质疑真假,而是默认“肯定有问题”,问“怎么搞的?”
前段时间,F省高速路泥石流问题,省厅开会曾问责纠察过,预备派纪委去西部开发集团巡视。这估计是让那些蛀虫们狗急跳墙的诱因——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海外上市后套现离场,甚至不惜手段激进地推进招股说明书的进程,激化与梁远星的矛盾。
梁远星一边要应付自上而下的问责检查,一方面又要对付内部要卷走大量资产跑路的蛀虫。
斗到白刃阶段,就像“逼宫”似的,他们撕破脸皮强迫梁远星签字,诱发了他的心脏病——很可能是故意的。
梁辉都写在了举报信里。
在举报信发出来的当天。A省党媒就找到了西部开发集团,集团宣传办公室似已有准备,公开回应了。
对于举报信里列出来的七点违规问题,集团宣传部不予置评。
集团宣传办公室只是坚持,所有文件都有梁远星的签名。他是一把手,必须要有他的签名才具有效力。
举报信里提到的六位高管,全都联系不上,集团宣传办公室似乎成为了他们的发声渠道,一致默契咬紧说辞:
集团确实有问题,文件确实有问题,但归根结底还是梁远星的问题。
而梁远星现在已经死了。
他们一致否认录音档案内容。
梁辉提交证据材料的录音中,有董事长梁远星低沉咳嗽的骂声:“这次我不签,之前那几笔我就不想签的……但之前既然我签了,我就担着。”
远处似乎有人隐约在说话,但听不清。似乎并不是专业录音软件,而是电脑正好开了什么应用。
又一串剧烈咳嗽声后,那低沉男声继续道:“清算就清算。再拉钱进来糟蹋作甚?先交税,然后给员工结工资。”那咳嗽声又道,“想要借壳……呵呵,这里坐着的,能开党委会吧……你们姓什么?总之这些文件,我全都不签。”
录音远处又有嘈杂声音,过了一会儿那录音停了。
然而在录音日期的当天,几份投资意向书和一份上市招股书的文件,也赫然有梁远星的签字。
梁辉在举报信中表示:6月15日下午正是梁远星的心脏病发作时间,医生推断发作时间在下午3点至5点。据梁远星秘书科的秘书长回忆,几位高管与他的会谈时间,是从午间2点开始,大楼监控显示大约3点左右,高管都离开了会议室。
梁辉举报信中写:董事长办公室内部没有监控,但从录音内容可以判断,梁远星主观是不愿意的。非常有理由怀疑,梁远星是心脏病发作前后,以非正常的状态签署的,包括投资意向书、上市招股书这些准备借壳披皮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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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山一句句细读举报信里其他违规披露:“挪用项目资金30亿偿息……怎么挪的啊?那么多董事经理财务都能作假吗??梁主席他爹难道经常心脏病发半昏迷被人押着签字吗?”
范干津给他捋:“这倒不是,录音里说的很清楚了,有些事梁远星之前是知道的,不太愿意签,但还是没办法。他也担着了。比如这30亿,本来是项目修路经费,结果挪去还银行之前那笔几百亿的贷款利息,后来只用了3亿把路修好平账,就是典型拆东墙补西墙。这是转型的结构问题,基础设施没什么盈利,得靠国家扶。但并不一定所有的转移支付,都能带动当地经济发展。总会有亏空漏洞,就分摊到这些大企业身上了。国家和银行也都知道,明面确实不应该,但没办法,隐性规则。就算没文件,这些钱是一定要补的。”
欧阳山道:“也就是说,规则不完善,容易被钻空子。那些坏高管就借手续不全的理由把钱截留,与西部博.彩投资公司签理财产品——这个博.彩投资公司表面上是金融公司,其实就是个高利贷机构。它放出去,坏债太多,相当于爆雷,这些钱就没了?”
范干津道:“是啊,还不上高利贷。”
欧阳山道:“那这里提的阴阳合同,拆省局资金挪进其他项目又是怎么做到的?把十几亿分开成十几笔的千万级的,也要走财务啊。每年不都要年检什么的,这里面不还有财政厅直隶管的吗?怎么也没查出来?”
范干津道:“你看西部开发集团这个架构,这里面的工作人员有四种,第一种是这个叫A省技术建工处,这部分是直接向政府负责的,是公务员。然后就是这几个和材料开发有关的研究部门,这是向社会负责的,是事业人员身份。接下来这七八个下属部门,这是国企人员。然后环绕着核心部门的,由西部开发集团百分百控股的十几个小有限公司,这就是公司雇佣制的普通员工了。所以在这样的集团里,财务制度会非常复杂,金额进出种类太多。董事长就会授权,一般是以额度来授信,可能千万级别以下的都不必他签字,和国企负责的那些部分,的。”
范干津继续道:“举报信里说,梁远星上任后,想要先改制的就是财务部门,就算各个子公司的账目独立,也要把财务处理归拢集中,但一直没成功。大概动了太多蛋糕。”
他们皆叹息,又继续仔细读举报信。
刘宁天惊讶:“这举报信里说,这些年积攒的借贷都有几百亿,每年光是还利息就要还十几个亿。基建又没有什么盈利,一直亏损,所以年年靠国家项目拨钱续命。财报也粉饰着,前两年也向社会融了两次资,似乎情况好转不少。这回招股书的事情如果不爆出来,就在海外上市了——对了,这种混合制公司可以上市吗?有部分是国有资产啊。”
“当然不是这部分上市。”范干津教他们,“你们看,举报信里提到的,这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开发建设技术服务公司,虽然是集团全资子公司,但它也是离岸公司,它在香港又有一个全资子公司,这个全资子公司通过融资和独家协议,承担了集团开发建设大部分项目。如果我们把梁辉他父亲担任董事长的西部开发集团简称A,独家协议的公司简称B,开曼群岛注册的离岸公司简称C,那么A和C就因为B的缘故连在一起了,财务能做账合并报表。最终实现绕过国内监管,在海外换壳上市。在这其中,A持续收国家的补贴,B做项目接纳大陆的社会融资,但最后离岸的C,却能让外资入股控制,你们说,这是什么?”
刘宁天和欧阳山呆呆看他:“听得有点晕。但觉得不是什么好事。”q
“暗度陈仓。输社会主义的血去建设资本主义。”范干津道,“C一旦在海外上市,这举报信名单里的人,就个个变成千万富翁,到海外逍遥了。现在知道他们的动机了?”
欧阳山义愤道:“所以,所以梁主席的父亲,是被害死的吗?那个心脏病发作,是被气的,然后趁发作的时候,那些人逼迫他签字?太丧心病狂了。”
范干津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那个录音文件……“
那么签了字的白纸黑字,就会把死人当作第一责任人,身后也要永远泼上污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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