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看电影（2/2）
范干津在室友面前给的理由是要和梁辉出来讨论“学术问题”，但范干津其实也知道，到了这阶段，心态和临场发挥更重要。梁辉的知识结构不需要再修补，但态度得端正，精神也需要队友支持。
范干津不喜欢和人建立亲近关系，但他十分熟稔团队合作，管理工作也做得好。生产力是结果，为了达到目标，范干津在当资本家的时候，会认真揣摩员工心情。他懂员工要的都是事少钱多离家近，这和经济目标相违背。
他要员工做出某方面的牺牲，就会从另一方面找补：要么加班费多，要么调休容易，要么氛围清爽舒心，要么食宿公积金等隐性.福利管够。而对中层管理，为了股权激励的事情，他前前后后打过几十份报告给董事会。
今日他答应陪梁辉出来，也是他懂得，连梁辉恐怕都没有真正意识到——在即将比赛前，梁辉的行为是潜意识里寻求支持鼓励。所以梁辉说出“希望我们在那之前成为朋友”，范干津都无条件顺着应道，“但愿如此”。
1米9的梁辉主席，在范干津眼中，像个来求安慰的毛绒小鸡。范干津想，我比你强，所以，好。
若是梁辉知道他在范干津心中是这种形象，多半会吐血。
梁辉在电影院门口换票，好奇地抱了一桶应景的爆米花和两杯可乐。算上重生前，范干津已经五六年没去过电影院了。加班没时间看，而且他家里也有家庭电影厅。
梁辉用Alpha身份证信息买票，他们的座位在最后一排的二层，周围有隔板，像个小包间。梁辉生怕范干津不舒服：“我的身份证只能买这个……不是情侣座。”
范干津心想：你不加后半句，尴尬还会少一点。他波澜不惊：“没事。”
这座位其实比。范干津知道这是安全规定，进了个半封闭空间，前方隔空俯瞰大银幕，看不到下方和周围人头，好像他们把电影院包场了似的。
社会在变异人的区别对待问题上，越发达的地方，越凸显小众优势。范干津暗想，希望在波士顿也这样顺利。
两人坐下，中间没有扶手，梁辉很自觉把那大桶爆米花隔在中间。电影开始。是美国和法国合拍电影，中文译名《高位增持》。影厅全黑之后开始几秒打出英文名称，范干津和梁辉都咦了一声……
英文名赫然是“心动高位增持”，这不是商战片，是爱情片。翻译的时候把“心动”两个字漏掉了。
梁辉小声道：“这发行引进干什么的……我真的不知道。绝对不是故意的。要不然算了。”
范干津淡定：“不要紧，来都来了。”
梁辉半忐忑的心放下来，出了这种乌龙他也是万万没料到。“和范干津半夜12点看了场爱情电影”。天方夜谭，说出去谁信。
电影正片开始于法国普罗旺斯的小农庄，香颂背景音，典型的法国片玫色滤镜。梁辉坐直身躯目不转睛盯着荧幕，其实心不在焉，竖着耳朵听范干津那边动静。等听到范干津说“发战争财，切入点还行，不算无聊。”梁辉的心思才回到电影上面。
电影背景是19世纪的普法战争，普鲁士王国与法兰西第二帝国争夺欧洲大陆霸权。一个法国乡下姑娘搭救了一个受伤的普鲁士军官。姑娘沉浸在“新鲜刺激”中，不可自拔爱上了这个看似危险却充满魅力的英俊男人，帮他获取当地身份认证、兑换法郎，传递伪装成商业信息的军事情报……
军官利用她惊人的语言学习天赋，教她德法意中四国语言，给她添置奢侈衣装、承诺娶她过好日子。他用假身份和战争财富包装自己，把乡下姑娘带到巴黎上流社会宴席中。开始窃取更重要的军事情报。
后来战争打响，普鲁士军官剥开间谍伪装准备回国。一直被欺骗的姑娘十分伤心。她已经知道太多机密。军官给她两个选择：要么背叛祖国跟他走，要么被他杀死在这里。姑娘问这里面有没有一个选项是你爱我的。那军官说没有。姑娘说那你把我杀死在这里吧。普鲁士军官举起了枪，却最终没有扣下扳机，从火车窗中跳走了。
电影尾声中，那姑娘在巴黎博物馆里找了个讲解员工作，指着“普法交战图”大油画，向晚清出使官员，清廷著名外交家薛福成讲解，片尾字幕缓缓展开薛福成书写“《观巴黎油画记》”的普法大战背景……
果然是爱情片，而且是小众文艺向。爱情的选项是没说出口的第三个选择。他不杀她，也不带走她，放手，是爱。
电影放到临近结尾高潮部分，范干津忽然觉得眼皮有点重，身体也有点软，寻思难道是生物钟该睡觉了？他伸手去拿饮料提神，却不小心碰到了梁辉的手。梁辉的手烫得像火一样。
被范干津冰凉的手碰到，梁辉下意识一握，“你不舒服？”
范干津心想，梁辉在这天气外面披个夹克，里面就一套T恤，进电影厅还把夹克脱了，就这种犯规的火炉体质，谁的手比起他来都冰吧。他不动神色把手抽开，“有点冷，血液循环不好，老毛病。”电影厅有暖气，范干津把羽绒衣脱了，只穿毛衣似乎仍有点冷。
梁辉略一沉吟，把椅背上的羽绒拿去给范干津披上。范干津冷的时候脑子就会迟钝，梁辉动作速度又是那种他看不清也挡不住的。直到肩头一暖，范干津懵着没动，半响“嗯”了一声，眼皮依然很重。
“马塞洛·安列当顾问，是发战争财的那部分么？法国股市和银行曾经关闭一百来年。他这顾问也当得太划水了……“梁辉小声吐槽着，末了总算肯定一句，“就只有电影名字不错……”
高位增持，一种情况是股民头脑发热，一种情况是股东为了激励企业前景而加持。
心动高位增持，在恋爱中的意思，一代表危险，二代表勇敢进取。
梁辉给自己阅读理解打满分。
正这时，范干津伸手抓在中间椅背上，似乎想找扶手支撑，但中间没有。范干津身体似有些摇晃，不舒服地喘了几口气。电影恰在这时放完，四处灯光亮起来。灯光下范干津面白如纸，嘴唇殊无血色。
梁辉一惊，伸手去扶他的肩：“你怎么了？”
范干津身体说不出的难受，他觉得身体里有个开关，像是要冒出来些什么暖流，可他体内有另一个冰坨，正在堵塞暖流的源处。他思绪模糊，依稀想到那时候去检查时治疗师的话……
“从未见过有湿痕的空水池……”
范干津说不出话，他眼前模糊斑斓，耳鸣，头重脚轻，似在撑着扶手站起，可是起身一半，范干津身体一软，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梁辉本来是想扶范干津，见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忽然间又要倒了。赶紧接住范干津免得他摔跤。蓬松的羽绒服下单薄支棱的身躯十分寒冷，范干津闭着眼睛似半昏迷。梁辉略一迟疑，伸手揽住他的腰，抱稳。
这也太瘦了，梁辉光明正大比量，有羽绒服，还能单手环住。
“范干津？”梁辉叫了声，范干津似从迷茫中恢复了点意识，在他怀里睁开清凌凌的眼睛，对视间两人眼睛相距不过寸许。范干津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梁辉，短暂几秒后，却又闭上眼睛，怎么叫也不醒。
梁辉鼻尖微动，他在来之前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吃过中级抑制药，确保自己激素水平绝不会出现波动。
因为羊肉汤是发物。
不是他的幻觉或臆想，此刻真的闻到了一股花草茶水泡开的馥郁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