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落网（2/2）

温建延终于撑不住，跪坐在地，痛哭失声。

“我不是不爱他……我只是，不敢面对。”

沈兰芝却只是坐下，一言不发地抱住自己，好像这具身体终于失去了全部意义。

他们谁都没说出口的，是：当年那个五岁的孩子，回来时身上已经贴满编号标签，他们却只关心“他还认不认得家”。

而公司内部——

员工匿名墙上贴出一张照片：编号S-021白笙与D-047温之遥年幼时靠在墙角画画，纸上是一个笑脸太阳，还有歪歪扭扭的“大人不可以骗人”。

便签上只写一句话：

“有人在那时候就相信爱了，所以我们现在，还在等他活得更好。”

越来越多的员工自发换上“雏菊胸针”，纪念那些“活着的编号”。

人事部上传一段全员手写感谢信的合集视频，BGM轻缓而安静，最后一幕，是电梯前温之遥轻轻鞠了一躬的剪影。

留言区破纪录刷屏：

“他不是老板，是我们愿意陪他一起活的人。”

温之遥坐在会议室，阳光照进来。

他伸出手，在桌面写下：

“编号结束的那天，是我们开始学会说‘我’的时候。”

顾彻走进来，把热牛奶递给他。

“外面在说什么？”

“有人说你终于赢了。”

“我不是为了赢。”温之遥拿起杯子，低声说，“我是为了别再有人，被困在没人听的噩梦里。”

顾彻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下一场梦，不用你一个人走了。”

逮捕新闻发出后，外界像炸开了壳的沉默。

各大论坛首页话题刷屏：“编号计划终结日”“Z.P.I名单曝光”“沈芷棠被捕”“编号D-047并非自愿”

但没有人敢再说一句“疯子”这个词。

顾知州从沉封的数据库中调出一段极早期的编号实验视频。

视频模糊而晃动，角落里，小小的温之遥正在背光的位置坐着，抱着一只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绒布玩偶，机械念着：

“我听话……我乖……我不哭。”

顾彻不动声色地按下暂停。

他说：“现在他终于能说别的话了。”

员工匿名墙下方，有人贴了一封公开信，署名为“B-109”，内容简短：

“我不敢出来，但我一直在看。

是你让我知道，‘顺从’不是生存的唯一方式。”

温之遥在刷到那封信时，正坐在温家阳台上晒太阳。

他指尖动了动，把手机关掉，靠着墙低声说：

“原来我……真能让人活下去。”

顾彻靠着窗框，笑着看他：“你也终于在相信自己了，对吗？”

温之遥没回答，只是擡头看向窗外，风穿过檐角，花枝摇晃，仿佛空气中都带了光亮。

晚上八点，公司恢复第一次内部例会。

会议室静悄悄的。

温之遥迟到两分钟，走进门时，所有人都悄然站起，没人说话。

但他看到了每个人胸口的小雏菊，看到了投影屏幕上那一行字：

“欢迎回来。不是编号D-047，是温之遥。”

他停在原地几秒，终究走了过去，坐在主位。

“我还在适应……”他轻声开口，嗓音哑得厉害，“但，谢谢你们，等我。”

顾彻坐在他右手边，递上一张小纸条，上面一行字：

“如果今天只做一件事，你想是什么？”

温之遥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最后提笔写下两个字：

“活着。”

深夜，所有人散去。

温之遥一个人留在会议室，窗外月色皎白，他翻出那本旧日记，在最后一页写下：

“第128天。

编号计划结束，小姨被捕，实验归零。

但我知道，有些梦不会结束，有些人也永远不能回来。

所以我要走下去，带着那些没回来的人。

带着他们该得到的活法。”

他放下笔，起身走向窗边。

顾彻站在走廊尽头，看见他身影在月光中一点点变得立体、沉静、真实。

就像终于从噩梦中走出的人，不再害怕夜的深。

顾彻没打扰，只是把手按在玻璃上，低声说了一句：

“欢迎回来，温之遥。”

凌晨，温宅。

温之遥一个人靠着沙发坐着，看着窗外安静的灯光。

顾彻走进来，没说话，只是替他把窗户关好，把一条浅灰毛毯盖在他腿上。

“今天太累了。”顾彻说，“你可以睡一会儿了，真的。”

温之遥点点头，轻声问：“你不走吗？”

“你是我想留下的人。”顾彻的声音很轻。

那一刻，温之遥终于像泄了气的小兽，靠在他肩头，闭上眼。

这一次，他沉沉睡去，整整一夜，没有惊醒。

顾彻就那样抱着他，任窗外的风穿过新发芽的树梢，吹动夜的寂静，也吹开一个真正属于活人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