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这锅不用谢(1/2)
清晨的机场,阳光斜照进玻璃幕墙,人潮涌动,广播声此起彼伏。
萌萌坐在候机厅角落的长椅上,行李箱静静立在一旁,登机牌夹在指间,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早已褪色的玻璃弹珠。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四十分钟登机。
身旁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死死抓着母亲的衣角,小脸涨红,眼里满是恐惧:“我不要坐飞机!会掉下去的!”
母亲手足无措,低声哄着,声音里透出疲惫。
萌萌抬起头,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忽然笑了。
他起身走向便利店,买下一罐速溶糖粉,走回来蹲下,与孩子平视。
“给你。”他把糖粉递过去,“等会飞机起飞时,让妈妈冲点热水喝。”
孩子抽泣着,怯生生地问:“甜的吗?”
“比心跳还甜。”萌萌轻声说,“有些害怕,得用甜压住。”
母亲怔住,想要道谢,可话未出口,萌萌已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像大人安慰大人那样点了下头。
然后,他拖着行李,朝安检口走去。
直到身影消失在人群尽头,那位母亲才猛然想起要追上去致谢,却只看见那张空了的长椅。
她快步走过去,发现座椅缝隙间卡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她捡起来翻开——里面一页字都没有,干净得如同从未被使用过。
唯有封底,刻着一行极细的小字,像是用钥匙或钉子一笔笔划出来的:
“我说完了,轮到你们说了。”
风从门口吹进来,翻动纸页,发出轻微的响声。
仿佛一声交接的叹息。
与此同时,程远站在熟悉的山道口,背包轻简,脚边落着几片枯叶。
十年了,他第一次回到这个山村。
远处,“悦坊”旧址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新立的石碑,花岗岩质地,刻着八个大字:破灶运动发源地。
旁边还附有二维码,扫码能听到人工智能播报的历史讲解。
程远静静看了一会儿,没掏出手机,也没靠近拍照。
他只是微微颔首,像是对一段过往致意,而后转身,径直走向村里的小学。
教室里传来童声齐唱:
锅漏不怕,火旺就行;
话没说完,明天再炖。
声音清脆,带着泥土味的真诚。
程远停在窗外,倚着斑驳的墙根站着。
窗内,陆昭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卷起,正带着孩子们打节拍。
黑板上画着一口裂了缝的锅,
他看得出神。
十年前,是他在这里上了第一堂“味道课”,用一碗焦糖粥讲“失败的意义”。
如今,那些种子早已生根,枝叶蔓延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歌声停了,孩子们叽叽喳喳讨论起下周要去镇上参加“补锅节”的表演。
程远悄然转身,临走前弯腰,顺手拔掉了石碑周围的几丛杂草。
第二天清晨,村民发现石碑倒在地上,断成两截。
没人追究,也没人提起是谁推的。
老村长看了眼,叹口气:“好材料,扔了可惜。”
于是那石碑被抬走,埋进了溪边的小桥底下,成了桥基的一部分。
行人踏过桥面时,脚步轻响,仿佛踩在历史之上,却不知脚下所承何物。
苏怜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监督女王”的时代正式落幕。
新任顾问年轻干练,满怀雄心地送来一份《“烟火驿站”全国公共服务体系升级方案》,建议将民间自发的炊事互助点纳入政府考核指标,统一管理、量化评估、绩效激励。
她在文件末尾批了一行红字:
“一旦纳入考核,它就死了。”
没有多言,也没有争论。
当天下午,她收拾办公室,搬进了城西一家普通社区养老院。
没有媒体围堵,没有告别仪式。
她只带了一个布包,几件旧衣,还有一把用了多年的锈勺。
清晨五点半,厨房灯亮了。
她系上围裙,默默帮厨娘择菜。
青葱一捆捆剥开,洗净切段,放进盆里。
有年轻社工认出她,激动地跑来想采访:“苏老师,您愿意分享一下退休感悟吗?关于监督、正义、民间力量……”
苏怜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如水。
她没说话,只递过一把刚切好的葱。
“先帮我切了这顿早饭。”
社工愣住,接过葱,不知所措。
多年后,那家养老院换了三任厨师,搬走了两批老人,可灶台上始终挂着那把锈勺。
没人知道它从哪儿来,也没人舍得扔。
但大家都说,用它熬出来的粥,特别香,尤其冬天,能暖到骨头缝里。
夜深了,山村小学的灯还亮着。
陆昭坐在办公桌前,翻着一本泛黄的教案本。
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这些年教过的童谣、故事、孩子们写的“锅日记”。
窗外月光洒进来,照在墙上那张合影上——是他和学生们在去年“补锅节”上的留影,人人手里举着一口旧锅,笑得灿烂。
他合上本子,轻轻吹灭台灯。
外面,风穿过林梢,轻轻拂过山脊。
而在遥远的山顶,一口铁锅静静卧在风雨侵蚀的岩石之间,锅身斑驳,边缘微翘,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望着星空。
似乎在等什么人,又似乎只是在等时间本身。
(续)
风在山脊上打了个旋,卷起几片枯叶,像一封无人签收的信,飘向远方。
陆昭站在讲台前,白发映着晨光,影子被拉得很长。
黑板上没有字,教案本合着放在桌角——今天不是讲课的日子。
教室外挤满了人。
不只是他这一届的学生,还有十年前、十五年前从这所山村小学走出去的孩子们,有人穿着工装,有人背着书包,有人怀里抱着自己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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