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那个男人不简单（2/2）
黑市老板已经背着手，站在烧鸡店门口候着了。
阳光下，那老板依旧是张蜡黄的脸皮，眼皮耷拉着，一副没睡醒的蔫巴样儿。
宋玉兰拉着陆奕辰走过去，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老板，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老板撩起眼皮，目光在宋玉兰身上溜了一圈，又落到她身边那个腿上缠着纱布的男人身上。
前天天黑，他只当是个普通瘸子。这会儿再细看，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这男人腿脚虽不利索，可往那一站，身姿挺拔，那股子沉凝如山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凭他混迹多年的眼力，这人绝非寻常，怕是沾过血的！还是个硬茬子！
他脸上的怠慢瞬间收敛，腰杆子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语气带上了几分恭敬：
“没事没事，是我来得早了。在下王文龙。”
宋玉兰心里纳罕，这王文龙的态度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面上不显，也客气回礼：
“我叫宋玉兰，这是我爱人。咱们找个清净地方谈？”
王文龙点头，下意识地按了按腋下夹着的黑包：“我前头就有个院子，要不…移步过去详谈？”
他说着，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陆奕辰。
宋玉兰立刻扭头看向陆奕辰，手指在他手心飞快地划了个“二”，又写了个“人”，屋里还有人！她心里发紧。
陆奕辰感受到她的不安，大手用力回握了一下，传递着无声的安抚。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沉稳开口：“行，带路。”
王文龙见陆奕辰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神色坦然自若，心里那点小心思又往下压了压，赶紧堆起笑对宋玉兰说：“那成，两位请跟我来。”
没走多远，王文龙就在一个小院门前停下。
他推开门，清了清嗓子才侧身请两人进去。
院子不大，和宋玉兰家差不多，只是少了棵树，搭了个遮阳棚。棚子底下摆着张八仙桌，四条长凳。
桌上放着两只盖碗茶，桌面还溅着几点水渍，显然刚有人在这儿坐过。
宋玉兰的心又提了提，手指在陆奕辰手心又用力点了点。
陆奕辰只是不动声色地紧了紧她的手。
王文龙笑着招呼两人坐下：“地方简陋，院里凑合坐坐，见谅。”
宋玉兰懒得绕弯子，开门见山：“我有三根金条，六十克上下。按一克二十八算，现钱交易，能做吗？”
她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王文龙。
王文龙眼皮一跳，这姑娘，也太直白了吧？哪有这么谈生意的？
就不怕露财招祸？
他下意识又瞥了眼陆奕辰，想起昨天手下那帮小子回来时咋舌的样子。
宋玉兰敢这么干，旁边这男人怕是个深藏不露的煞神！
他心思电转，脸上笑容不变：“能做能做！不过嘛，按规矩，我得先瞧瞧金子的成色。”
陆奕辰微微颔首，对宋玉兰道：“给他看。”
宋玉兰从挎包里摸出一根金条递过去。
王文龙接过来，看得极仔细，又掏出个放大镜反复查验。
他经手的东西多了，眼力毒得很。
半晌，他把金条递回，语气笃定：“成色上佳！就按姑娘说的价，二十八！权当交个朋友。稍等，我去拿秤。”
王文龙起身进屋。
屋里猫着的两个男人早就等急了，见他进来，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龙哥！啥时候动手？”
“动个屁的手！”王文龙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其中一个头上，压着嗓子骂道，
“就凭咱们仨？加一块儿都不够那瘸子塞牙缝的！那主儿身份不简单，都给我老实待着！”
说完，他踹了另一个蠢蠢欲动的一脚，拿了杆专门称金的小秤快步出去。
“姑娘放心，我这秤，童叟无欺。”王文龙笑着坐下。
宋玉兰也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了然：“王老板说笑了，我这金条多重，我心里有数。秤上一走，公道自在。”
说着，她利落地掏出三根金条推过去。
王文龙小心翼翼地上秤。
果然，每根都在二十一克四钱左右，和宋玉兰说的差不多。
一克二十八，三根金条一共卖了一千七百九十块。
宋玉兰一张张仔细数过，又对着光仔细检查了每一张十元票子的真假，才全部塞进挎包。她拉着陆奕辰起身，冲王文龙点头：“谢了，王老板。”
王文龙跟着起身，客气地把两人送到大门口。
直到宋玉兰和陆奕辰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尽头，王文龙才猛地回过味儿来，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好个宋玉兰！哪里是不懂行？
分明是挖好了坑等他跳！
刚才那番“莽撞”的露财，分明是引蛇出洞的饵！要是他刚才真被贪念冲昏了头，让屋里那两个愣头青冲出来……
旁边那瘸腿男人出手，自己这会儿怕是已经在局子里喝茶了！
这女人，心思深着呢！
宋玉兰脚步轻快地拉着陆奕辰往家走，时不时还拍拍鼓囊囊的挎包，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加上之前的积蓄，她现在兜里揣着两千块“巨款”！在这个年代，这可是能买十辆崭新自行车的“富豪”了！
她越想越美，看见前面国营饭店的招牌，眼睛一亮：“咱今天中午不回家做饭了！下馆子，好不好？”
陆奕辰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眼底也染上暖意：“听你的。”
宋玉兰打定主意要带陆奕辰吃顿好的。
她记得淮海路这边国营食堂的红烧肉堪称一绝。
可话到嘴边，想起陆奕辰不吃猪肉，硬生生改了口：“来份红烧鲤鱼！再来个凉拌羊头肉，素炒青瓜。”
等菜的空档，宋玉兰终究没忍住好奇心，凑近陆奕辰小声问：“那个，你为什么不吃猪肉呀？”
她眨巴着眼睛，满是好奇。
陆奕辰眼神陡然沉了下去，他想起了陆正业拎着猪肉走进家门……接着是两团刺眼的白肉纠缠在一起……粗重的喘息……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猛地冲上喉咙。
宋玉兰见他脸色骤变，眼神晦暗难明，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连忙摆手：
“不想说就不说！我不问了，真的！我啥都吃！”
陆奕辰沉默了几秒，那股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
他抬眼看向宋玉兰，声音低沉却清晰：“等回家我告诉你。”算是应承了她这点好奇心。
宋玉兰一听，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儿，嘴上却还假惺惺的：“哎呀，真不用勉强！不说也行……”
那亮晶晶的眼神却分明写着：快说快说！
饭菜上桌，宋玉兰细心地给陆奕辰挑着鱼刺，把剔好的鱼肉夹到他碗里。一抬头，目光不经意扫过角落，猛地顿住，张广文？！
只见他一个人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正闷头灌着酒，整个人透着一股颓丧绝望的气息，与周围格格不入。
宋玉兰柑橘奇怪：他怎么跑这儿来了？还弄成这副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