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可云番外一(1/2)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古瓷,被一道微光缓缓牵引。可云最先感受到的是苦味,浓稠的药汁顺着喉管滑下,带着黄连的涩与参片的甘。眼皮重若千斤,耳边嗡嗡作响,仿佛隔着一层水幕听到呜咽。
"可云...可云..." 这声音苍老得像秋叶摩擦,却莫名牵动心弦。她奋力睁开眼,朦胧中看见两张布满沟壑的脸。阳光从雕花木窗的缝隙漏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像极了那年陆家后院被风吹散的海棠花瓣。
"爹...娘?" 她下意识唤出这两个字,喉间干涩刺痛。
视线渐渐清晰后,可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伏在床沿的李副官,曾经挺直如松的脊梁佝偻成弓,鬓角霜白得刺眼。他紧握她的手,那双能同时驾驭四匹烈马的手,如今指节扭曲如枯枝,虎口还有新鲜的血泡。
更惊心的是李嫂。记忆里总梳着光滑圆髻的娘亲,如今白发稀疏得遮不住头皮,左额有道三寸长的疤,像蜈蚣趴在松弛的皮肤上。最让可云窒息的是她的眼睛——当年会笑着映出星月的眸子,如今浑浊如死水,眼皮红肿得只剩条缝。
"娘的眼睛..." 她颤抖着伸手,却在触及前僵住。李嫂慌忙用袖子擦脸,破旧的粗布袖口磨得发亮,边沿还沾着药渍。
这一擦如同打开闸门,破碎的记忆汹涌而来。她想起最后一次清醒时,娘穿着崭新的绛紫色绸衫,发间簪着爹送的银簪。那时她正为尔豪绣香囊,娘还笑她:"针脚这样密,要把陆少爷的心也缝进去么?"
而今那根银簪别在包袱皮上,簪头镶嵌的珍珠早已脱落,只余个空洞的镶口,像极了娘缺失的门牙。可云的目光扫过屋内:掉漆的妆奁、豁口的陶罐、补丁叠补丁的棉被...每件旧物都在诉说这些年的颠沛。
"是秦老大夫救了咱们。"李嫂哽咽着指向药炉旁的身影。白发老者正在碾药,石臼发出的摩擦声,像在研磨他们支离破碎的过往。
可云挣扎着坐起,薄被滑落时露出李嫂的手臂——密密麻麻的针眼从手腕蔓延到肘弯,有些还渗着血珠。她突然记起痴傻时总咬人,有次咬住娘的手臂不放,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口。
"不碍事的。"李嫂慌忙拉下袖子,这个动作却让可云看见她颈后的烫伤。那是去年冬天,她发病打翻药罐留下的,当时爹用雪给她降温,自己却冻坏了三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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