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4）（2/2）

“虽岁月匆匆，然婉儿在朕心中，却是一如当初模模样。”李恪之携着她的手，眸光温柔。

直至日影西移，才尽兴而归，用过晚膳后，怀瑾与凝雨便各自回宫。王婉坐在书案边，刚翻开一本奏折，忽却听见几声清越的琴音在偏殿中响起。她起身推门入内，只见皇上颀长的手指正拂过琴弦，见她前来，笑着道：“朕这招“抛砖引玉”果然奏效，已是许求都不曾听过婉儿的琴音了。”

王婉做到琴前，纤指轻拨，一曲《高山流水》，便在指尖流淌而出，那琴声如潺潺溪流穿山越岭而来。时而婉转，时而激越，更像是空谷中鸟鸣与风声等自然之音，合为一体的天籁之声，不禁使人神清气爽，沉醉其中……

李恪之坐在对面的雕花木椅上，闭目聆听，仿佛置身于广袤的天地之间，感受着大自然的神奇与美好。余音袅袅中，他微笑着道：“婉儿这琴声，实在让朕如痴如醉。”他将如月刚送入的用雪水烹制的茶汤，注入碧玉盏中，“朕让她们备好了茶水，此武夷山的“大红袍”配终南山泉，润喉清燥最好，婉儿快来尝尝。”

月华如水，洒在屋檐上，仿佛是披上了一层轻纱。帝后两人相对而坐，兴致盎然。王婉素手翻到《任诞篇》，浅笑着轻声道：“刘伶病酒，使人荷锸相随。下一句该当注何典？”李恪之正往青玉盏中注入茶汤，闻言也不抬眸，应声道：“《晋书》卷四十九，阮籍邻家妇当垆沽酒，对也不对？”

王婉颔首，两人相对会心一笑，李恪之饮了一口茶。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翻开，指着其中一段文字道：“婉儿，可知此段出自何处？”王婉睨了他一眼，轻笑道：“这是《世说新语》中的“王子猷居山阴……”

听着王婉娓娓道来，李恪之眼中一片赞赏之色，却又故意问道：“那婉儿可知王子猷雪夜访戴的典故背后，又有何种情怀？”王婉知他刁难自己，也不说破，只是徐徐道：“无非是文人对友情的向往和追求罢了，他们不愿拘泥于世俗的礼节，只是单单为了心灵的契合。就如同皇上与臣妾，虽无血缘之亲，却因情投意合而结为连理，这种缘分与情谊，何尝不是人生幸事呢？”

李恪之闻言，心中了然，只把王婉的手紧紧握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夫妻俩相拥良久，王婉摆开双陆棋盘，巧笑倩兮：“皇上，且看白玉骰子，掷出几点便饮几杯，臣妾愿与皇上醉里挑灯看剑……”

三更的钟声响起，琉璃灯映着书案上散落的纸笺，李恪之牵着王婉的手，回到了被夜明珠映照的如梦如幻一般的寝宫。王婉发间的金步摇在他的手中缓缓拔出，那一头锦缎一般的黑发如瀑布倾泻而下……

王婉朦胧间，看见诗笺正从李恪之衣袖里飘落，入目是龙飞凤舞的“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