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回山(1/2)
暮色沉甸,秦岭的群山凝成一片。
谷畸亭的身影,好似这墨色中一灰斑。
近乎垂直的峭壁,嶙峋怪石如同巨**错的獠牙,他五指死死扣住一块凸起的岩角。
向上攀爬。
衣袍被荆棘撕开几道口子,被凛冽的山风一鼓,猎猎作响。
他那双深陷眼窝里,掠过一丝执拗的光,望向前方云雾蒸腾的深处——坐忘峰。
那是他必须抵达的终点。
一路长途跋涉,身体里仿佛被掏空。
在风天养面前,强行撕开空间裂缝,十分帅气的传送到这里,可代价是体力的枯竭。
原本在这之前,谷畸亭是不能随意使用大罗洞观的。
只能使用其衍生技能观海之术。
即便使用了,还有损耗自身寿元的风险。
可现在系统不在了,或者说彻底的在这个时间线,放开了自己一切束缚。
“哎~”
谷畸亭叹气道。
如今自个儿使用大罗洞观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但是越使用,越是感觉大罗深不可测。
现在顶多使用了大罗洞观两三成的能力吧!
不过大罗十分损耗体力与心力。
更要命的是经脉。
大罗洞观催谷到一定的程度,这奔涌的大河般的经脉就会被抽干,只留下龟裂的河床。
若试图搬运内息,感觉就像在滚烫的沙砾中掘进,艰涩得令人心头发紧。
也许这就是窥探,操弄空间逾越天地法则的后遗症吧。
“致虚极……守静笃……”
这句话,是谷畸亭在这段时间来,对于大罗洞观运用的一个总结。
此刻他直接说了出来。
只因他现在很累,很困...
突然,谷畸亭的脊背重重撞上岩壁。
他强压下那几乎要将意识拖入无边黑暗的沉重困倦,心中反复默念这六个字。
道家炼炁存神的根本口诀,此刻成了稳住心神,避免彻底崩溃的唯一锚点。
他的意念小心翼翼探入丹田那近乎干涸的气海。
虚极,是将身外险恶、体内沉重、精神涣散暂时虚置,不与之死斗;静笃,则是死死锚定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稳住舵轮。
内息以最细微、最温和的方式,如同初春解冻的涓涓细流,极其缓慢地滋润、抚平那因过度使用而痉挛颤抖的河床。
这过程十分艰难,如同跋涉于泥泞的沼泽,容不得半分闪失。
稍有不慎,心神失守,便是彻底的脱力昏厥。
汗水不断从额头滚落。
喘息稍定,蚀骨的疲惫如潮水退去些许,纷乱的思绪却如脱缰野马。
想着之前漓江晨雾那刺骨的冰冷、风天养那张狼狈却带着点傻气的笑脸、还有祭坛核心处,王蔼被灵给炸伤……这些画面一一从他脑海中闪过。
王蔼……那个贪婪成性的胖子。
贪,是点燃一切的引信。
将来,这胖子对八奇技,对那“服灵”之法,王蔼有着近乎病态的攫取欲。
仿佛天地间的机缘,都该刻上他王家的印记。
贪欲蒙了他的眼,糊了他的心,让他像一头饿红了眼的野猪,只看得见眼前诱人的饵食,嗅不到底下致命的陷阱。
痴,是填满火药桶的芯。
他痴迷于一步登天的捷径,对那套根基虚浮、邪气冲天的“服灵”伪法奉若圭臬。笃信这条歪路能让他凌驾众生,俯瞰天下。
这份愚痴,让他彻底丢掉了修行者本该存有的那点敬畏,把天地之灵视作了圈栏里待宰的猪羊。
最终只能害了他那愚蠢的孙子王并。
嗔,是引爆的雷管。
当贪婪受阻,当痴迷的捷径眼看就要被谷畸亭和风天养联手堵死,极度的愤怒与恐惧瞬间点燃了他。
那不顾一切的嘶吼,疯狂催动伪法吞噬狂暴的雷暴本源……正是“嗔”毒烧到顶点时的疯魔。
贪、痴、嗔,三毒缠绞,拧成一股,便是这世间最烈最毒的火药桶,终究把他自己炸得重伤。
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是这家伙幸好是王家人,家大业大的,最终还是死不了。
念头转到风天养,谷畸亭的心绪更是复杂难言。
未来的结义兄弟,未来第一个被抓住,也是第一个将自己悟出来的奇技献出来的人。
这样的人,相处下来,虽然麻烦一点,抛开个人品德,是个修行的天才。
他身上的那一点灵光,足以说明他是块璞玉。
能在生死关头,摸到“沟通”、“回应”的门道,让那狂暴战灵最后一点真灵甘愿依附,绝非侥幸。
这小子骨子里,竟隐隐合了道家“和光同尘”、“道法自然”的意境。
所谓天地之灵,自有其性其情。
风天养那一刻无心的“以心印灵”,就是“和”的起点,是通天正道的苗子。
可惜,这璞玉外面裹着的,是厚厚的顽石烂泥!
谷畸亭想起风天养惯常的、摸鼻子讪笑的模样,还有上游隐约传来的、带着哭腔的索命呼喊,一股深沉的忧虑便沉甸甸压下来。
滑头、轻浮、遇事就溜,这德行刻进了他骨头缝里。
对女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朋友,插科打诨多过两肋插刀;对承诺?怕是转头就能忘到九霄云外。
这种心性,怎么扛得起“以心印灵”的担子?
心若不正不诚,稍有歪念,再好的法门落他手里,怕也会变成一把更刁钻、更阴毒的邪刀!
自己最后那番疾言厉色的呵斥,如同冷水浇头,真能点醒这块顽石?
还是只换来他当时缩缩脖子,过后依旧故我?
还有那“假法”的点拨……谷畸亭眼神暗了暗。
那是无奈之下给他指的一条险路。
让他若真被逼到墙角,拿份精心炮制的假货去糊弄王蔼那种蠢人,或许能换得一时喘息。
准确的说,自己也是为未来考虑。
风天养要是真死了,那未来哪里还有什么天下会和风天养!
不过...
这何尝不是埋下了一颗更大的雷?
谎话开了头,就得用更多的谎去圆,卷进去的泥潭只会越来越深。
这到底是生门,还是直通另一座阎罗殿的岔道?
谷畸亭心里也没底。
思绪翻腾间,谷畸亭闷哼一声,扶住山岩稳住身形,意识瞬间被拉回这具灌了铅的躯壳。
这次桂林之行,让他似乎看到了大罗的边界与要命的代价。
祭坛核心,他能带着风天养撕开生路,全凭对空间“弦线”精微到毫巅的洞察与操控。
事后回想起来,仍然感觉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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