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亮37(2/2)
带气息的语句传进耳腔,明斓耳根微红,慢慢烧到了雪白的脸颊,她推开:“你流氓。”
许墨白笑着从兜里摸出几粒糖在她面前摊开手:“流氓给你的酒心糖。”
明斓擡着微愠的眉目:“我又不是小孩,万圣节还要糖果。”
许墨白:“上次答应给你买的。”
明斓:“我上次就随便一说而已。”
虽这么说,她还是接了过来,拨开糖纸,扔一颗到嘴巴里,捡起地上的鬼面具拍拍灰:“你一会可别捣乱哦,我要去吓人。”
“吓人?为什么要吓人?”
明斓晃着手里面具:“因为你们被骗了,这可不是化妆舞会,而是鬼屋解密!”
许墨白对于这里是什么活动不是很好奇。
他只是好奇:“你准备怎么去吓人?”
“就这样啊,哇吼~”
她重新把面具带脸上,张牙舞爪的样子,倒是有点……可爱。
“可怕吧。”明斓掐住他脖子。
许墨白只是有点想笑。
“算了,你不怕鬼,我去吓吓张帆他们。”
顾不上等许墨白回答,她就迫不及待抛下他跑出去了。
张帆和祝卿宁在另一个房间搜解密,他们找到一个日记本,是剧情中的女孩写的,他拿小蜡烛照着读:“1991年4月16日,爸爸又喝酒了,我很害怕。”
“1991年6月12日,妈妈说出去买菜,已经三天没回来了,我知道她再也不回来了,她逃跑了,而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呢。”
“1993年1月17日,村里婶婶说男人打人很正常,要我听话,我听话就不会被挨打了吗。”
张帆:“后面没了,被撕掉了。”
祝卿宁气得咬牙切齿的:“家暴啊,这种父亲死了不是活该。”
“说的对!”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阴森森的女声。
张帆和祝卿宁扭头。
明斓猝然出现,手电筒从下巴往上照,映出一张惨白到发蓝的鬼脸。
“啊啊啊啊啊!”
一股骇然之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张帆和祝卿宁大叫着抱头鼠窜——
“快走开,快走开,别追我我啊啊啊!”
“曹尼玛!”
明斓玩的不亦乐乎,追着两人满屋乱跑。
许墨白听着隔壁鬼哭狼嚎的叫声,刚要跟过去,前面门被关上,房间暗下来。
铺天盖地的黑暗像潮水一般从身后蔓延,他忽然就想起小时候挨完打被关进笼子里,四周也是这样空荡荡,惯着毛骨悚然的冷风。
许墨白脚下动了动。
身后的水池有轻微晃动,往上涌着咕咚咚的气泡,似有怪兽蛰伏,连墙壁的灯光也开始闪烁。
许墨白以为是明斓在闹他,往前走了一步,脚踝蓦地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
许墨白微愣,踉跄几步被他扯到着摔在地上,然后就看到水池中冒出个泡胀的人,四肢粗肿僵硬,眼球突出来,呈现可怖地巨人观。
熟悉的场景瞬间出现。
许墨白呼吸都停了下来,那些他以为早已遗忘的,却在这一刻,清晰的一点一点浮出脑海。
五年前。
他的父亲失踪了一周多。
警方没日没夜搜山一周,找到了泡在水塘中的尸体,许墨白被叫去辨认,回来后吐了一整晚,他满脑子都是男人面目狰狞,口唇外翻,眼球腐败的样子。
耳边传过拍打水花的挣扎声。
“为什么不救我,连你老子都不救,你这个冷血的怪物!”
许墨白浑身僵硬,扶着地面的手指都在颤抖,他在恐惧中摸到一旁的道具箱,拉过来,用力掷入水中。
“哎呀,卧槽!”
水池里的“野尸NPC”反被他突然的偷袭砸中脑袋,身体坠落,水花炸裂。
巨大的声音唤醒了墙壁声控灯。
脚踝冰凉的触感撤离,许墨白恢复片刻的神智,快步离开房间,小跑着往楼下跑。
跑出了大活,校园明亮温暖的灯光令他身上的冷意褪去不少,可胸口还是闷痛。他扶着路边垃圾桶想吐,胃里没什么东西,只剩干呕。
许墨白干脆去超市买了瓶矿泉水和烟,灌完一瓶,又在路口抽完一支烟,胃里那种一直翻涌的恶心感才被强制压下去一点。
他走出校门,刚坐上公交,就接到了明斓的电话。
电话里,明斓在抱怨他:“你走了吗?”
“嗯。”
“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抱歉,我有点累了。”
累了?
刚刚进门就抱她亲时可是没看出累。
明斓犹豫几秒钟:“你怎么了?”
许墨白勉强笑了下:“没有,真的只是累了。”
“所以你直接回家了?”
“嗯。”
“……”
明斓没再多说,挂断了电话。
学校离家有十几站路,这会公交车上人不多,挂了电话,许墨白靠着窗子,阖眼休息。
公交车行驶的慢,下车后已经快十点了。
许墨白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时,老远就注意到他家楼下站了个人影,她套了件月白色长款羽绒服,脸上僵尸新娘的妆还没卸,因为里面是裙子,脚脖子露在外面,蹦来蹦去的跺脚取暖。
她怎么过来了?
许墨白心尖一颤,加快脚步朝她走过去。
听到声音,明斓擡起委屈巴巴的脸:“我都要冻死了,你怎么才回来。”
许墨白过去,看她没化妆的耳朵都冻红了:“你怎么不去屋里等?”
明斓:“妹妹不在家,没人给我开门啊。”
许墨白:“那你去楼道等也好,你是不是傻。”
明斓嗔怪:“你还说我,谁让你这么慢的,你要快点我不就不用挨冻了。”
许墨白不知说什么好了,捂住她的手塞自己口袋里,上楼开门,进了屋,热气就铺过来了。
许墨白去冲了杯热姜汤,端过来给她。
明斓说了声谢谢。
许墨白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她。他脸色不是太好,没什么血色,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明斓不太喜欢喝姜水,又涩又苦,虽说他应该是给她加了糖,还是不好喝。
可他一直看着她,明斓没办法,硬着头皮喝完了,几分钟后胃里暖烘烘的了,被冻僵的小腿也有了知觉。
许墨白收走他的杯子,又给她倒了热水,去洗水池边洗杯子。
他今晚一直呆愣愣的,双眼失焦,脑子放空,洗杯子洗到一半开始盯着水池发呆。
明斓目光跟随着他,他不对劲,而且是非常不对劲,不会是被野尸NPC吓吓傻了吧。
明斓小步跟过去,擡手关了水龙头:“你发什么呆,水都快溢出来了。”
哗哗的水声停下,许墨白也回过了神:“什么?”
这是中邪了吧!
明斓看着他,目光逐渐变得探究:“你在想什么?”
许墨白嘴唇动了动,他低着头,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声音带着颤抖和沙哑。
“想到一个人。”
“谁啊?”明斓双手撑在水池上,歪着脑袋好奇地追问:“因为想到他所以你才从大活回来的?”
许墨白点点头,低头刷完了杯子,冲洗干净水池,往客厅走。
明斓:“听着不像个好人,没关系,和我说说就好啦。”
许墨白还是没说话。
不想和我说?”她啧啧两声,语气带上几分诱哄:“这样吧,我也和你说个秘密,咱俩交换好了。”
许墨白看她一眼:“秘密?”
明斓:“对啊。”
许墨白:“你有什么秘密?”
明斓:“我怎么不能有秘密了,你少瞧不起人。”
许墨白眼中染上几分兴致的笑意:“好。”
明斓煞有急事清了清嗓子,盘腿坐到沙发上,拍了拍旁边沙发垫示意他坐下。
许墨白依言坐过来,她扭过头正视着他:“我要说啦?”
许墨白笑了事:“好。”
明斓深吸一口气说:“我爸妈不是意外去世的,是被人害死的。”
她一句话概括的简洁又明了。
许墨白原本上翘的唇角逐渐压了下去,这是他第一次从她口中提及父母。
父母之死一直是明家的禁忌,今日她主动提及这么重要的事,可想而知她要从他这里换取什么分量的秘密。
明斓继续说:“从我记事起我的父母就很恩爱,但我爷爷很不喜欢我妈妈,因为他觉得是我妈妈带坏了爸爸。”
明斓的母亲是位流浪画家,来安京时在街头认识了她的父亲,两人因为一幅画结缘生情,但她生□□自由就算爱上一个人也不可能会他停留,于是她的父亲干脆辞掉了工作,陪她山南海北旅居,常年在外漂泊。
直至明斓长到六岁,要上学的年纪时才再次回到安京。
两人刚刚安定下来,明斓的父亲重新接手明氏集团,阖家欢乐之时却天降横祸。
一辆大货车逆行撞上了她们的车,货车司机当场死亡,她的父母也没有抢救成功。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意外。
明老爷子心里门清,但对方隐藏太深,货车司机人际关系简单,下手干净利索,根本无从查起。
伤心愤恨是难免的,但老爷子却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脆弱,葬礼过后他就回了缅甸,在那呆了半月多,再然后领回了毫无血缘关系的明琛。
明琛年纪轻轻没学历没背景,对经商更是一窍不通,引起集团内部一片哗然。明老爷子偏偏要力排众议,顶着舆论和压力一点点教他,亲自带他做项目收回款,之后再慢慢放权任他成长。
那时明斓不懂,爷爷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还怀疑过明琛是不她是爸爸在外的私生子。
后来长大一点她明白了,老爷子除了想为她寻一个靠山外,更重要的是想等他百年之后,明家的产业绝不能落入害死她父母的恶人手里。
这是他的底线。
说到后面明斓已经快哭了,她不习惯和别人卖惨,也从没有说过这些,说出口了却愈发觉得委屈,金豆子忍不住一颗颗往下掉。
她刚擡手想擦,手腕已经被握住拉下来,许墨白抽出桌上纸巾在膝盖叠了两道,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明斓触及了伤心事,抽噎着说:“你说我以后能不能……抓住凶手啊。”
许墨白宽慰她:“会的。”
明斓发泄完之后逐渐平复了下来,水汪汪的眼脉脉地凝着他,似乎在说:我说完了,轮到你了。
许墨白轻轻叹气,拇腹轻轻擦过她细滑的脸颊:“真想知道我的事?”
明斓点头:“嗯。”
许墨白垂眸望着她潋滟的一双眼,维持了片刻的安静,才说:“说了你会害怕的。”
明斓拼命摇头又保证:“不会。”
不会吗?
至今还没有人听完他的故事不漏出惊恐的表情。
他开始好奇她一会儿的表情了。
许墨白舒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笑着说:“你刚才说你的父母并非死于意外,真是巧,我的父亲也不是。”
明斓睫毛轻轻抖了抖,听他继续说。
“他是被我杀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