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皇(1/2)
“鲁尤特尔米海伊洛夫。”灵儿重复着这个姓名,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被触动,可她就是想不起来。这时,萧天凝已经从二人身上强行搜出了印信,那名高大侍卫愤怒的咆哮着,可任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马贼系的绳索。
“尊贵的夫人,您看起来那么美丽那么仁慈,我想您绝不会做出有违你我两国盟约的事情来。我们真的是无可奈何,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我们愿意做出补偿,但您不能剥夺我们的尊严。”精瘦男子忌惮的盯着萧天凝从身后侍卫怀里搜出的那个精巧的皮质的荷包样的东西,用几近哀求的口吻试图打动上座的灵儿。
灵儿闻言冷笑一声,打量着两个人,语调不善,“既然你们提到中俄之间的条约,想必你们就该知道,按照贵我两国的规定,你们根本就不应该经由北疆进入我国境内。因此,你们首先是非法入境!犯有走私之罪,其次,你们劫掠我国商队,并以火枪伤人,劫掠与伤人并罚,罪大恶极。不是你想的用补偿就可以了事的!”
灵儿每说一句,地当间儿的两个人面色就冷峻一分。待灵儿话音落地,那近身侍卫望向灵儿的眼神开始复杂起来,他小声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精瘦男子点头,这才面色凝重的反驳道,“即便如此,我们也应该被遣返回国由我国官员做出裁判,请您允许我们联络俄国驻东鞑靼总督!”
不仅知道中俄尼布楚条约副本的内容,此时此刻还念念不忘不忘要“联络”俄国驻东西伯利亚总督。灵儿打量着这两个奇奇怪怪的俄国男子,愈发来了兴致,她笑眯眯的往前靠了靠,那二人见状以为她被说动了,眉眼间尽是希翼,就看她慢悠悠的摇头,态度强硬的说道,“你们从北疆入境,根本不属于尼布楚条约副本所说的情形,再者说,贵我两国也没有签订引渡条款,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必须放你们回国受审!”
“小姐,甭跟他们费唇舌,且看看他们的印信,如果不是什么有用的人物,直接交给乌鲁木齐府衙得了。”冬雪从萧天凝手中接过印信推到灵儿眼前,催促道,“今儿个大喜的日子,别因为他们两个耽误了世子和公主的仪式。”
冬雪说的是汉语,这二人不懂,可眼看着主座上的女子挑挑拣拣的拿起了那个皮革小包,那个近身侍卫突然大声嚷嚷道,“我有理由不接受你们的审判,你们的律法严苛落后,我要求回国接受审判。我要求写信给东鞑靼总督!”这个近身侍卫不嚷嚷还好,一嚷嚷一摇头,本就被蹭掉了的假发彻底落地。就在他假发落地的一瞬间,他看到上座的华服女子突然看着自己愣住了,出生至今
他头一次心慌起来。
灵儿盯着眼前这个被五花大绑的高大俄国人,脑海深处那些漆黑的沉寂已久的记忆被瞬间点亮,她无法压抑自己震惊的情绪,不可抑制的站起来,双手扶着紫檀书案勉强控制着身体因为惊喜而发出的颤抖。
为了进一步确定自己的猜测,灵儿瞟了地当间儿的二人一眼,故作淡定的从桌案上那一堆物事中拿起刚刚引起高个侍卫激烈反应的那个精致皮包。没有繁复的花纹、没有精美贵重的装饰,但仅仅是皮质本身就足够说明它的贵重,灵儿深吸了口气,指甲轻轻挑开金属扣子,一颗西欧人常用的火漆印章掉了出来。与低调的外包装不同,这颗简单的金印上的名字如她所料。
眼看上座的华服女子神情有异,地当间儿的两个人站不住了。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商量,就听上座的女子一改先前针锋相对的语调,亲和的对二人说道。
“亚历山大先生,原来你们是罗曼诺夫家族后裔,真是失敬失敬!”灵儿摩挲着手里的那颗金印,语调和缓,面带微笑,亲和的让地当间儿的两个俄国人如沐春风,她一边挥手示意紫衣一边道,“快快,快给贵客松绑!”
灵儿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甭说亚历山大和他的侍卫,就是萧天凝,也是满头雾水。眼瞅着从来不趋炎附势、对康熙皇帝都直言以对的抚远大将军突然如此温和的对待两个俘虏,萧天凝心底暗忖,只道自己这次怕是闯了大祸。
只有跟在灵儿身边十几年的几个丫头心知肚明,自家小姐那眉梢眼角流露出的分明就是四个字,“奇货可居”!是故,紫衣也十分卖力的演戏,亲自给二人松了绑,态度颇有些诚惶诚恐。
摆脱了牛筋绳索,亚历山大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腕,看着刚刚还对他二人横眉冷对的众人态度转变,他悬着的心当下就踏实了许多,言辞也慢慢伶俐起来,“不瞒夫人,我家主人乃是皇亲国戚,正经的罗曼诺夫皇族后裔。我们并非是有意非法入境,途经贵国边境时遇到暴风雪,就迷了路,在荒漠了耗尽了食物和水,这才会攻击您的手下。实在是情非得已!”
好方便的一张嘴啊。灵儿心里暗叹,面上依旧是淡淡的亲和的笑意,美目微合,一边示意二人落座,心底则迅速的盘算着,稍顿便有了主意。随即面露难色的对二人道,“这么大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主。您二位不妨先在我家住下,待我丈夫回来后定会给二位满意的答复。”说罢,不等二人反应,立即吩咐道,“来啊,请二位去逐月居梳洗休息,冬雪,这两位可是贵客,不得怠慢。”
冬
雪含笑应了,“是,夫人!”然后,朝亚历山大擡手示意,用俄语道,“二位,请!”这二人相视一眼后,亚历山大朝灵儿躬身行礼后,恳切的说道,“原本不该再多打扰的,那就多谢夫人。”说完眼神落在桌案上的那些印信上,笑着说道,“那我们的这些随身物品……”
“冬雪,将这些东西还给他们。”灵儿指着桌案上剩下的东西,独独留下了手里的那颗金印,面带微笑用无法拒绝的口吻对眼巴巴盯着金印的亚历山大道,“二位的东西理当归还。这枚印信我且留下,给我夫君看,要不他定不会相信。您二位休息梳洗后可以手书一封,我会派人替二位联络东鞑靼总督。”
亚历山大还想说什么,被身后的高个侍卫拦住,只好作罢,不甘心的跟着冬雪离开了漪澜殿。待二人的脚步声走远后,萧天凝站出来单膝点地跪在了案前,“大帅,我实在不知他们是俄国贵族,又为大帅添麻烦了。”
灵儿正宝贝似的把玩着那枚火漆金印,闻言仰天大笑一声,起身走下来扶起萧天凝,眉眼间全是笑意,她拍着萧天凝比她还高一头的肩膀,大笑着说道,“这种麻烦,我巴不得你以后天天给我添!萧兄,你送给启新和冰糖的这份礼实在是太重了!”
萧天凝越听越糊涂,那颗夜明珠虽然稀有,那把弯刀虽然珍贵,可和内廷以及钱府的宝库中数不胜数的珍宝相比,却也不算什么,哪里当得起嘉兰公主如此的赞赏。余光瞟过灵儿手中依旧紧握的那枚其貌不扬的印章,他心思一动,顿时醒过味来,看来那两个人的身价肯定不菲。
由于兹事体大,灵儿并未对萧天凝言明,萧天凝何等聪明,自然也不问,只说回去后会严加看管剩下的俘虏。待萧天凝走了,灵儿一个人坐在殿中间的座位上,盯着桌案上那颗比康熙的玉玺小了不知多少寸,但却重于九鼎的印章,心底怎一个喜字了得啊。
没有人会想到,横跨东西两大陆的俄罗斯沙皇会以如此不堪的形象和身份出现在乌鲁木齐。在此之前,沙皇彼得一世一直都是灵儿印象中的人物,她何曾想到自己竟然会真真正正的见到本尊。然而想到想不到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不仅见到了彼得一世,他还是她的俘虏。一念至此,灵儿心底更是窃喜不已。
当年上高中时,父亲为了培养冷絮的历史情怀,在新华书店买了一整套的伟人百传。其中康熙与彼得大帝、伊丽莎白一世的那一册,她是百看不厌。她印象非常深刻,彼得大帝身高205,是世界最高的皇帝。那少年世代的记忆如泉涌般跳跃出来,而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之后,少年时代对外
族英雄的仰慕已经荡然无存。任何威胁到本国安全的外族领袖,都只是敌人,越伟大就越是强敌!
过往的时空中她熟稔历史,她清楚的记得彼得一世曾经改名换姓于1697-1698年间率领庞大的“使团”出使西欧各国,在这次出使期间,他为荷兰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当了一个时期的船长,还在英国造船厂工作过,在普鲁士学过射击。他走访工厂、学校、博物馆、军火库,甚至还参加了英国议会举行的一届会议。那个时候彼得使用的假名正是,鲁尤特尔米海伊洛夫。
可记忆深处的历史中从未提到过彼得曾经匿名到过大清,按照过往的历史,瑞典国王查理十二世应该在去年入侵俄国,此时此刻的彼得应该领着他新建的新式海军与瑞典海军鏖战波罗的海沿岸,而不是出现在距战场万里之遥的大清。看来蝴蝶翅膀微乎其微的震动,受影响的不止是大清。
漪澜殿内,灵儿摩挲着那枚象征着沙俄最高统治权的火漆金印,左思右想也记不起更多关于彼得东来的历史细节,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策旺阿拉布坦敢竖起叛旗,倚仗的正是沙俄,彼得甚至不惜亲自涉险来到北疆,恐怕所图更大。
嘿嘿。灵儿忍不住乐了,彼得的如意算盘打的到是精,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彼得偷偷摸摸的来不仅没逃出去,还被大漠判官歪打正着给逮了回来。这下,轮到她来算计算计沙俄了。依着靠背,灵儿一双妙目滴流转了一圈,就有了计较。
着人唤来涤尘,灵儿将火漆金印按下的印记递给涤尘,再三叮咛,“让在莫斯科的人想办法对比印章。我需要所有关于沙皇彼得和俄国内政外交的情报,尤其是关于摄政王索菲亚公主以及彼得弟弟伊凡亲王还有沙俄太子。我需要知道,彼得为何而来!”
灵儿不知道彼得为何而来,彼得自己当然知道。
行宫东园东北角上的逐月居是一座相对偏僻的独立院落,依山傍水,景色美不胜收。冬雪知道这两位是自家小姐眼中的“奇货”,自然不敢怠慢,特意拨了几个伶俐的丫鬟并小厮,一应吃食、用度也都是精致奢华,让亚历山大和他的“侍卫”舒服到骨子里去了。吃饱喝足、梳洗过后,丫鬟和小厮们极为知趣的退了下去。
亚历山大,不,此时此刻应该叫他的全名,亚历山大缅希科夫,待人去屋空后,连忙站了起来,恭敬的将原本坐在他下手的侍卫让到正中间的主座上,行礼道,“伟大的陛下,上帝保佑,我们终于脱离了苦海。”
在饿了许多天后,终于吃了顿饱饭喝到了虽然淡但的确是酒
,彼得此刻也难得的身心舒畅,单手划着十字,难得的感谢上帝。到底是世界帝王排名高于康熙的彼得一世,他没有沉湎于此刻一时的舒适,而是清醒的意识到处境不妙。
缅希科夫却丝毫不担心,自己对这群东方人毫无兴趣,这些东方民族是如此的愚昧无知,落后不说还孤陋寡闻,总是把他们称做鬼子,只要看到美丽的金发碧眼微红皮肤。就像看玩物一样地看,真是完全没有半点修养地无礼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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