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储(1/2)
康熙四十八年八月初九日
乌鲁木齐城行宫皓月晴雪殿
“胤祉!你可知罪?”康熙帝低沉的怒斥声在空寂的大殿内盘旋。
三阿哥胤祉跪倒在地当间儿,虽然跪着,上身却笔直的立着,留着两寸短须平日里谦和温顺的脸上有着大异于常的坚持,面对帝王震怒的无形压力,他的声音却很淡然,“儿臣不该私携女眷,儿臣知错,任凭皇阿玛处置。但……”
胤祉语气稍顿,用极其不屑的目光扫了站在大殿一侧的涤尘、红叶一眼,语调变得强硬起来,“对于那些有心人罗织的莫须有的罪名,恕儿臣宁死不认!”
金漆盘龙御座上,康熙闻言气的猛的一击扶手,力道之大,整个大殿内都是金器激荡的刺耳声音。被气急的康熙站起来指着地当间的胤祉,声音不可遏制的颤抖,“私携女眷?到现在还敢狡辩!你说谁是有心人?是灵儿?还是朕?!”
李德全见康熙帝气的嘴唇发白,急的忙不叠给胤祉颜色,示意他别再一错再错。没成想,平日里温顺的三阿哥胤祉对他的好意提醒完全视而不见。
倒是站在两侧的其他阿哥,见康熙帝气急,纷纷跪倒,合声道,“皇阿玛息怒!”也不知是有口无心还是刻意为之,十阿哥胤俄恳切的劝道,“皇阿玛,您别动怒,龙体重要啊!三哥,你就服个软吧,那么多刺客都没能伤的了皇阿玛分毫,今日却被要被你气成这样!”
康熙一听,愈发震怒,靠在椅子上,用发颤的手指着胤祉,“好啊,当日你派人行刺不成,今儿个是存了心想气死朕!朕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不是死不认罪吗?朕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红叶,去把那个刺客给朕押上来。”
“喳!”红叶利落的一打马蹄袖单膝点地应声。半刻钟的功夫,两名荷枪实弹的陆军战士押着一名戴着镣铐的犯人跨进大殿。红叶站在御座下方,护住康熙,沉声对那犯人道,“见到圣驾还不跪下!”
那犯人擡起头,杂乱的头发下是一张虽然污浊也难掩其姿容的脸,最醒目的是那一对碧色的眼瞳。她就那样直勾勾的瞪着御座上的康熙,用饱含恨意的语气骂道,“狗鞑子,你不得好死!?”
啪!啪!离的最近的胤祥不等她说完,就给了犯人两个耳光,“放肆!”打完,示意陆军士兵强行让人犯跪倒在地,这才一撩袍角退了下去。
“三哥,你这个侍卫恐怕不只是个女人那么简单!”待胤祥退下,四阿哥胤禛冷冷的说了一句。
胤祉看着身旁头发凌乱、满脸污垢、被打的双颊红肿的女子,目光中流露出丝丝怜惜,可刚刚
女子那大逆不道的话已经说明了她的身份绝非他所想的那样简单。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胤祉定定的盯着这个名为侍卫实为宠妾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女子,“喀斯丽,是不是他们逼你?”
被胤祉唤作喀斯丽的女囚不敢看胤祉,将脸埋进杂乱的头发中,两行清泪无声的滴落,她的声音因为压抑而更显沙哑,“没有人逼我,我进府、伺候你,都是为了等待机会,等待替家人报仇,替族人雪恨,替嘉定府几万同胞报仇,刺杀鞑子皇帝的一天。”
三阿哥胤祉一直笔挺的腰板颓然倒下,他无声的看着身旁这个曾经最熟悉最亲密他视为红颜知己宠爱了十年的女人,用如此陌生的身份和语气,告诉他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原来,将近十年的夫妻之情都只是她在利用他。她不是来自鄂伦春的喀斯丽,她是汉人,是仇视他们的汉人刺客。
“到这个时候还在撒谎?!”红叶面容冷峻,指着跪伏在地的喀斯丽,对众人道,“她根本不是什么汉人,诸位爷想想,汉人能生出碧色瞳孔的孩子吗?虽然不明显,可她雪白的肤色、高鼻、棕色的头发,无不昭显她的真实身份!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俄国人和蒙古人的混血儿,是罗刹国的间谍!”
先前众人以为上演的是老掉牙的反清复明折子戏,没想到,剧情急转直下,女主角竟然是沙俄派来潜伏在主管理藩院事务的三阿哥胤祉身旁的美女间谍。除了早已知晓的康熙帝仍旧淡定,一众阿哥,包括素来雷打不动的四阿哥胤禛,都有些愕然的目瞪口呆。
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她的肤色比寻常女子白皙许多,怪不得她总是背地里用墨色的药水浸洗头发,怪不得她懂俄文……时至今日,三阿哥胤祉许久以来脑海中的疑惑终于串了起来,清晰的还原出一个陌生的轮廓。
“胤祉,现在你可知罪?”康熙帝打量着地当间儿的一对男女,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胤祉跪伏在地,面色苍白悲瑟,心爱之人突如其来的背叛、兄弟们的打压、康熙帝的怀疑,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了他的身心,连声音都变得萧索无力,“儿臣知罪,儿臣失察,竟然将外邦的间谍私纳入府,以至于险些酿成大祸。”
“三哥说的好轻巧?!”一直默不作声的胤禟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指着喀斯丽质问道,“若不是灵儿命大,恐怕早就被这个贱人害的一尸两命,若不是红叶机警,皇阿玛的安危只怕都难保,你现在竟然轻轻一句失察,一句险些酿成大祸就想盖过?!”
“哼!成王败寇,见我落罪就想落井下石,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响。”胤
祉站直了身子瞪着满脸怒气的胤禟,“你想怎么样,趁机栽赃陷害,让皇阿玛彻底除了与嘉兰公主政见不一处处与她作对的我?别忘了,皇阿玛还在呢,轮不到你插嘴!”
“你个混蛋?!”胤祉的话瞬间引爆了胤禟的怒火,砰!胤禟擡手就冲胤祉脸上就是一拳,扯起胤祉的衣领高声喝问,“你扪心自问,灵儿哪点对不住你?你现在的身家,有一半是灵儿给你的,若不是灵儿不愿与你为敌,你以为你和那帮只会舞文弄墨的酸翰林能活到现在?!”
眼看着胤禟眼中怒火狂喷,康熙忙挥手示意胤襈和胤祥把胤禟拉开。三阿哥胤祉擡手擦了擦唇角的血丝,颓废的冷笑了几声,竟然大逆不道的擡头望着康熙,用近乎质问的语气言道,“是啊,我们这些阿哥,甚至大清国库,一半的身家都是钱冰灵给的,皇阿玛,你不觉得悲哀吗?你看看现在的大清,现在的朝廷!八旗没落、满洲贵族势力被逐渐削弱,从朝堂到地方,钱府比内务府的人地位还高!
当年祖先们用鲜血打下的江南六省,被钱冰灵用所谓六省新政,将六省的财政大权交还给了汉人!新政引发的新兴思潮,鼓吹的所谓言论自由、人身平等、私权保障蛊惑人心,百姓不服管教、商家愈发刁钻,内陆各省人心思变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现在,她又将西北三镇变成了新的六省。皇阿玛,儿臣请问,这样下去,大清还是满人的大清?还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大清吗?您百年以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三阿哥胤祉歇斯底里的喝问声盘旋在大殿内,良久似有回音。本就空旷的大殿内,因为寂静无声,愈发显得静谧。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定定的看着地板。胤祉的话,殿内的阿哥们大都想过,却不敢再往下想。更料想不到,胤祉会如此大逆不道的质问康熙。
御座上,康熙帝抚着胸口,面色青白,就着李德全举着的茶盏吞了药丸,半响,才止住满身的战栗。他看着胤祉,看着这个记忆里打小就品学兼优、知书达理、温顺谦和的儿子,看着他如同被刺痛的猛兽露出平日里根本不会出现的利爪和牙齿,眼神忽闪。
呛啷~良久,一声突兀的利刃出鞘声打破了大殿的沉寂。红叶下意识的护着主座,却发现持刀在手的人,是康熙。
康熙帝提着他那把蟠龙青锋剑,一步步的走下御座,剑尖抵在胤祉的脖颈处,语调低沉,“朕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朕今日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清,都是为了保住大清万世基业,为了保住祖辈的荣耀能够传承下去。朕所作所为,问心无愧,百年之后,即使面对先祖,朕也是这句话。
而你,还有你们!身为阿哥、臣子,只会鼠目寸光,盯着一家一族的财富、盯着那把椅子,还自以为是的以正统自居,视灵儿为眼中钉肉中刺。胤祉,你是兄弟里学问最好的,你难道不明白紧盯一家一族的财富权势的后果是什么?”
“难道钱府不是一家,不是一族?!”胤祉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把脖子往前一伸,倔强的直视着康熙,“皇阿玛,您醒醒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儿臣愿意以身殉道,只愿您能认清实际。”说着,胤祉闭眼就着剑刃作势要抹脖。
“三爷不要!!”一个女子凄厉的声音猝然响起。
“嘉兰竭诚公主到~~”殿门外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紧随其后。
殿门洞开,一顶四合软轿停在门口,裹得严严实实的灵儿扶着冬雪踏进大殿,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幕美女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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