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掳走小魅魔 (1)(2/2)
“没、没事。”
“见你喜欢在外散步,又喜欢看景,想在院中做一张玉床,看材料耽搁了点时间,来晚了。”
陌影摇摇头。
他不相信蔺如尘这套说辞。
蔺如尘心思缜密,做事极为小心,囚他这么久都未被其他势力发现就是最好的证据。
为了抓自己,他不惜自己受重伤,花了这么大力气,防守怎会如此差,最看重的大后方不可能如此空虚。
蔺如尘是故意的。
想除了元尔朝,更想在他面前挽回形象,让自己逐渐依赖,一石二鸟。
陌影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着,气都喘不过来。
太被动了,他在囚笼之中,所看的全是蔺如尘想给他看到的。
真真假假,无从分辨。
“皇上。”
久违的称呼让陌影愣了几秒,提心吊胆地擡头。
“你曾说过,要为我画眉。”
陌影心里不是滋味。
他一直把蔺如尘当朋友,答应给他画眉后,还特意找宫女学过。
事实上,对方根本不是他认为的小可怜。
“现在可以为我画吗?”
蔺如尘这样要求,又是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陌影没法拒绝。
到了蔺如尘的住处,出乎意料,此处并没有太多装饰,称得上简朴。
蔺如尘洗了脸坐在梳妆台边,陌影深吸一口气,拿上工具。
对方的眉毛有些淡,陌影先描出眉形,再慢慢填充。
画眉时,不可避免地凑近。
仔细看,陌影才发现蔺如尘的眸色是浅棕,眼睛很漂亮。
蔺如尘也看着他,视线在他的额头、眉毛、鼻梁上逡巡而过。
无形中,气氛有些暧昧。
陌影率先挪开眼睛,蹭了蹭发烫的耳朵。
蔺如尘扫过他的耳尖,缓缓闭上了眼睛。
压力骤减,陌影继续动作。
实在别扭,他不免胡思乱想。
他有画眉这手艺,可不能浪费,应该给易丛洲也画画。可对方眉毛好浓,似乎不用画。不管,到时候与他相聚,将他眉毛刮掉一些,再给他画,这样就有用武之地了。
想着那画面,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笑意。
蔺如尘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望着他的笑颜,也露出了几不可查的浅笑。
他们之间凝结的那一层无形的墙消融了。
陌影想到与他初见时,想到对方在塔顶与他敞开心扉时,心无端软了。
“如尘,你说幼时被家人下过蛊虫,现在好了吗?”
蔺如尘眼眶微微睁大了些,像是有些意外,他没回答问题,反问道:“为何不关心自己的病?”
陌影被噎了一下,“我身体素质很强,没什么精神,也没有别的症状,可能一时的吧。”想起易丛洲夸赞蔺如尘帝王心术修到家的话,他犹豫了会儿,道:“你想夺得王位吗?我可以帮你,只要……”
只要你不为难我和易丛洲。
剩下的半句话陌影没说出口,他察觉到,这是一个悖论。
先不说蔺如尘根本不会答应他,就算答应他了,到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反悔想追杀他们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不如劝他改变心意。
“如尘,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蔺如尘淡淡道:“那不重要。”他擡头,寒凉的眸子看不到一丝玩味,全是认真,“我眼中你是什么样子,你就是什么样子。”
见陌影失语,他补充道:“哪怕不是人。”
陌影惊异地望着他,画眉的手忘了动作。
蔺如尘又问:“你想知道易丛洲的情况吗?”
陌影眼皮猛跳,到底忍不住,问:“他怎么样了?”
“子夕命人围剿他,易丛洲以一敌多,身受重伤。”
陌影手下一抖,一条黑线从易丛洲的眉峰延伸出去。
蔺如尘转身对着铜镜,擦去了那一条痕迹,左右看了看,“画得很好。”
陌影想追问,但蔺如尘明显不想再开口。
蔺如尘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撒谎。
丛洲伤了吗?重伤是指伤到什么程度?有生命危险吗?
子夕为何突然对易丛洲动手,是因为西北大捷,他觉得留着易丛洲无用了吗?
蔺如尘任由陌影呆立原地,在屏风之后换了一身女装,以纱蒙面,款款走出。
“还有些事,我去处理一下。”
多半是去处理元尔朝的尸体,好歹元镇北肃王的名号在身,惹急了没有好处。
陌影目送他走到门边,在他擡脚出门槛的一刻,低声道:“咱俩当朋友不好吗?你知我无意,为什么非要弄到这一步?”
蔺如尘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声音冷极,“也许在你说的自由时代,可以做朋友。在这里,不争便死,不管是想要的权利,抑或是人。”
人走了,陌影坐在凳子上,久久回不过神。
思念如同风暴,在他这座孤岛上肆虐,他毫无还手之力。
想易丛洲,想知道他的动向,想确认他的安全。
哑女受了伤,惨白着脸过来提醒他用膳。
理智告诉陌影该多吃点,这样才能早日恢复。况且,易丛洲定然也挂念着他,自己更该好好保重。
可他实在没有胃口,食不知味。
院外响起开凿石头的声音,大概是在装蔺如尘所说的玉床。
陌影脑袋昏沉,只好躺上床,这才稍微缓解头昏脑胀。
同在西南滇城,另一头的肃王府内,噼噼啪啪的碎裂声响了足足一盏茶时间。
元尔朝的尸体被蔺如尘送到肃王府时,已不成样子。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元镇北却因少不了蔺如尘的支持,还要听他那一套打发人的说辞,更要感谢他出手相助。
等人走了,元镇北走到肃王府深处的暗室,这才放开胆子大砸特砸。
“蔺如尘做得太过火,说我儿被仇家所伤,没错,尔朝性格张扬,是有不少仇家,可谁敢在滇城对他动手?就算不是蔺如尘亲自所为,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心腹道:“今日少爷提过要去蔺如尘新建的府邸看那美人。”
元镇北弥勒佛般的脸上闪过杀意,“不管如何,蔺如尘留不得。平日高高在上本王忍了,可他把毒手伸到我家来,岂能容他。他毁我儿,本王也要毁去他最心爱的东西。”
心腹献计道:“花了那么大功夫金屋藏娇,想来是绝世美人。古来就有为博美人一笑引发朝堂动荡之先例,中原有那么多啃不下的硬骨头,若将美人送给他们,岂不是一箭双雕。”
“好主意。你暗中找人散布消息,就说蔺如尘手上有一倾城美人,此时就在西南滇城。务必将美人之姿夸大数倍,引人垂涎。”
“王爷英明,西南局势已稳,借他人之手除去蔺如尘,将蔺家收入囊中,实乃上策。”
蔺如尘藏了绝色美人之事插上翅膀飞入高官与强大世家的家里。
哪怕是在高级的小圈子中流通的消息,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消息网捕捉到。
还在京城中的三人前后脚知道了这条线索。
“绝色美人?”子夕抚摸着断眉,“蔺如尘身边的绝色美人,定是皇上无疑。”
玄衣卫统领道:“主人可要出手?”
“要出手,但要在最后出手。易丛洲虽受了伤,却还没死,让他与元皎炎两个人斗去。把皇上的去向告诉他们二人,快!”
元皎炎在宫中静坐吹风,闻言腾地站起,用力抚摸着怀中的白猫。
“蔺如尘,敢关小竹子这么久,这次便让你死个痛快。”他遥望着西面,露出招牌笑容,“小竹子,这一次,我不会让你轻易逃走了。”
易丛洲听到消息时,正是深夜。
暗影跪在他面前,劝道:“祭师府机关重重,易守难攻,蔺如尘在滇城的住处恐怕都是陷阱。”
易丛洲的声音很轻,“无需多嘴,我亲自去。”
他们知道蔺如尘的动向,京城中的变动,蔺如尘同样知道。
他陪陌影在院中散步,看到陌影发丝上沾了一滴水珠,他擡手抹去。
“元镇北透露了消息,他们三人知道我们在滇城了。”蔺如尘说话的口吻与神态没有一点改变,比机器人的声音还冷。
陌影回头,一时摸不准他这话的意思,想了想,他说:“你伤还没好。”
在祭师府被子夕打伤那一夜,蔺如尘受的伤是真伤。就算有传说中能保命的蛊虫在,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快痊愈。
“迟早有这一天,晚来不如早来。”蔺如尘的冰霜退却了一点,“全部来了正好。”
陌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全部到齐,他便可以一网打尽。
蔺如尘毫无畏惧,肯定有后手。要么这庭院有古怪,要么他能以蛊虫制敌,不论是哪种,他都有对付三人的本钱。
丛洲会来吗?
陌影希望他来营救,可自己如今一点儿能量都没有,纯纯是个拖后腿的,要救走不是容易的事。
而且易丛洲受了伤,更不好行动。
希望他来,更希望他别来。至少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等其他几人斗得差不多,再用最省力的办法出场。
可这只是他的奢望。
无法传递消息,他想什么易丛洲不可能知道。
易丛洲也断然想不到,自己的身体会差到这一步。
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只要错算一点点,局势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愿易丛洲不要鲁莽,不要草率,不要来滇城。
蔺如尘走后,陌影脱了鞋坐在玉床之上。
一整块玉石打磨,不知造价有多昂贵。不仅如此,不知蔺如尘在下头弄了什么,或许打通了地底一直在下头烧火,不论什么时候坐上去,玉床都是暖的。
倒春寒时,这里暖和,还能随时看天地看草木,成了陌影最爱的去处。
蔺如尘在府邸中的时间变多,除了在书房或是药房,其他的时间都陪着陌影。
他从不上圆形玉床,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偶尔透过床上的青纱打量陌影,大多数时候相安无事。
平心而论,只要蔺如尘不随便杀人,不将他禁锢在此处,陌影喜欢这样安静的朋友。
但事已至此,哪有什么如果。
“你叫什么名字?”蔺如尘擡眸问他。
与陌影在一起的日子多,他穿女装的次数倒是减少了。
“陌影。”
“好名字。”蔺如尘似在心底默念,看了眼天色,道:“若此战我赢,今夜,我会叫你的名字。”
这句话透露着一股不详的感觉,陌影正思忖「今夜」这两个字背后的深意,蔺如尘手腕一翻,剑被他握在掌心。
“来了。”
话音刚落,无数个黑影从院外飞上天空,以包围之势将他们围拢。
院中的侍卫与死士比先前多了数倍,上前迎战。
惊慌的陌影忽然感觉到一束视线,他转头一看,一眼发现了穿紫色华服的元皎炎。
好久不见到真人,元皎炎瘦了太多。
与陌影四目相对的一刻,元皎炎眼睛一下亮了。
没有任何夸张比喻的成分,好像有一盏灯打在他脸上,他整个人容光焕发。
“小竹子,你找得我好苦。”元皎炎一声叹息被吹散在风中,他抽出长剑,将剑鞘一扔。
“蔺如尘,你重伤未愈,不是本王的对手。立刻交人,让你死个痛快。”
蔺如尘压根不看他,伸出手,将陌影肩头滑落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这一举动把元皎炎看得怒发冲冠,剑往前一指,“务必攻下他!”
藏在暗处的弓箭手露出头,围墙上一排排脑袋。
蔺如尘却一动不动,听着两方交手的刀剑相撞声,无畏地看着元皎炎:“你不上吗?”
元皎炎置若罔闻。
哪怕是陌影,都知道蔺如尘不可能没有防备,不会贸然出手,更何况在先帝刀下存活下来的摄政王。
气氛紧绷凝滞到了极点,陌影的心又乱又急,一个劲擡眸望围墙之外。
丛洲,千万不要来。
二人隔空对峙,余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陌影身上。
“小竹子,最近可好?”
陌影没想到元皎炎忽然问候,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以对。
谁料元皎炎勃然大怒,“蔺如尘,谁给你的胆,让你把小竹子变成这样的?”
他的手往上一举,弓箭手就位。
“弄死蔺如尘,不许伤皇上一根汗毛!”
只等一声令下,就会箭雨纷飞。
蔺如尘还是没动。
连陌影都为他着急起来,虽然知道自己的着急毫无必要。
“既然来了,何必藏着掖着?一起吧。”
蔺如尘对着虚空喊道,声冷如冰,“你们以为,为何他坐在这里不敢妄动?皇上的身体里已被我下了蛊虫,若不想他受折磨,现在就出来。”
陌影的心高高悬起。
蔺如尘果然给他下了蛊,之前是骗他的。
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他关注的是蔺如尘说的未露面的人。
难道是易丛洲?
肯定是易丛洲,他还是来了,一头钻入了蔺如尘的圈套!
从他的位置曝光到元皎炎找上门,中间隔得时间太短,没时间调兵遣将,他们就算带兵,带的也不多。
蔺如尘不同,西南是他的地盘,这处府邸极有可能被士兵包围了。
到时候,哪怕一只鸟,也插翅难飞。
蔺如尘见还是没有动静,长剑对准了陌影的脖子,极迅速地划了一道,鲜血顺着脖子流下。
陌影吃惊得顾不上伤口,元皎炎更是暴喝一句,“你敢伤他!”
蔺如尘脸上看不到一点犹豫与迟疑,冷漠无边,“还不出来?”
与元皎炎对应的西面,亦有无数黑影上飞,最前方的人一身黑衣,眉头紧蹙,赫然是子夕。
陌影重重呼出一口气,还好,不是丛洲。
“你们俩若想保全他的性命,现在便决一死战。”蔺如尘的剑又架在陌影脖子上。
兵不厌诈,现场无人开口。
子夕擡手抚了抚断眉,“要杀他,杀便是。”
“既然如此,何必从京城跑来?”蔺如尘拿捏住把柄,“若他死了,再好闻的气味都没有了。”
蔺如尘的剑刺得更深了些,陌影锐痛难当,面上浮现痛苦之色,难以遏制地低吟一声。
子夕当即变色,与元皎炎不约而同飞至上空,极快地交手!
陌影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两大股票会因他自相残杀。
若是如此,旁人哪有胜算?蔺如尘只需拿捏了他,其他人便不敢乱来。
正这么想着,过了几招的元皎炎子夕齐齐转下,一同往蔺如尘的方向刺来。
蔺如尘极为沉着,手掌一伸,无数细针飞出,封住二人前进之路。
针的攻势极猛,若用剑阻挡极有可能将针挡回,陌影就在蔺如尘的方向,若他中了针,必死无疑。
束手束脚,元皎炎与子夕只能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