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喜讯(1/2)
来京城时两人是一路辗转游学过来的, 可现在谢良臣却不想耽搁一点时间,归心似箭。
因着落榜,武徇的情绪一直不算高, 好在他也没彻底颓废下去,只道回乡之前他想先去一趟渝州。
按他所言,青山书院既能培养出如此多的人才,里头教学的先生定是不凡,自己此次落榜,可见学问上仍有欠缺, 所以要是有可能,他想进青山书院读书。
说到这,谢良臣想起蔡占和, 他就是从北地到青山书院求学的,只是那时因着临近会考, 他已出发去了京城,所以两人并未在文会上见到他。
在会试结束后的几天里,他们这一届的进士便成了京城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谢良臣虽也被提到几次, 但因为他身上没有什么讨论点, 因此热度不高, 而引起最多关注的就是蔡占和。
谢良臣甚至听说,有人还为蔡占和吃了二十几个馒头, 最后被点为榜眼一事,特地做了首诗。
那诗的前半部分, 描述了一个志得意满从远乡来参加进士科的举子, 还夸他长得英挺, 文章出众。
然后下半部分就直接点名了, 不仅将蔡占和的名字拆开填入诗句之中,还在末尾还打趣他是“饽饽榜眼”,调侃他只要学到难处,吃饽饽就能解。
这样指名道姓的戏谑,让蔡占和很快就有了个外号,叫“饽饽榜眼”,可在谢良臣看来,这不过就是嫉妒心作祟下的小心眼而已。
不过这诗不仅没对蔡占和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甚至他的名气还更大了,至少现在稍有心的人,都知道蔡占和这个名字了。
而且他看着人傻乎乎的,可是能在殿试时文章排进前五,这绝非普通人能办到的,再加上谢良臣的观察,他觉得这位饽饽榜眼,恐怕才是真正大智若愚的人。
武徇既要去青山书院,两人便只好在中途分开,谢良臣独自走完后半程。
船到了江城地界,谢良臣被巡抚请到了衙门叙话,无非就是当初中举人时说的那些,再就是如今谢良臣已经授官,所以两人也算是同僚了,他回乡省亲,又是状元,所以还顺便讨论了些朝廷政事。
与此同时,沿途的官员若是有心,饭谢良臣的船靠岸,他们便都会送上帖子,邀他前去喝茶,顺便恭喜他金榜题名。
谢良臣倒是没料到这一点,因此回乡的时间比预想多耽搁了五天,等到荣县时,已是二十天后。
船刚到码头,谢良臣便见王县令穿着官服带着衙役在码头上等他,见他下船,几步走过来,朝他拱手笑道:“谢大人荣归故里,真是可喜可贺!”
谢良臣见他态度如此恭敬,起初还有点吃惊,后来一转念就明白了。
自己现在是从六品的官衔,而县令是正七品,自己还比他高一级,更不用说以后任职还是在京中,而京官向来比地方官都要高上那么半品。
只不过他也没拿大,毕竟对方是本县父母官,而且若是他没猜错的话,下次吏部再下任命,王县令应该也能再升一级了。
因此他也十分客气的回礼道:“王大人客气了,本官如今不过回乡省亲而已,哪里担得起王大人如此后待。”
王县令早得到谢良臣考中状元的消息,当抵报快马送来时,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平顶村报喜,同时还打听到了谢良臣在殿上说他好话来着。
这两件事一叠加,几乎让王县令高兴的差点失态。
谢家如今已经是荣县大族,而且谢家其他几房,如谢正的儿子,还有谢良臣的亲大哥,两人私下一个做买卖,一个搞水利,都是给他增加政绩的事情,所以虽然王县令觉得他们有收买民心的嫌疑,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看来他是真做对了,荣县因着谢家的缘故,不仅平顶村越来越富庶,甚至连带附近几个村子每年收成都不错。
百姓们有钱了也愿意送孩子去读书,如今荣县学风日盛,百姓丰足,这可全都是他的政绩!
而且如今这政绩还被谢良臣直接捅到了皇帝面前,圣上还说他做得好,这怎么能让王县令不激动?!
所以,即便谢良臣只初初授官,年纪还比自己轻那么多,但是王县令还是亲自过来迎接他了,反正论品级对方也比自己高,没什么丢脸的。
他盛情邀请谢良臣到县中酒楼,说是给他备下了接风喜宴,谢良臣一路上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实在是归心似箭,便只好婉拒了。
不过未免扫太扫对方面子,他还是道,等回家安顿好,过两日再送拜帖来拜访王县令。
四月的平顶村气温已经逐渐由凉转暖,又到了育秧时节。
谢良臣看着水田里郁郁葱葱的秧苗,思绪一下就被拉回到了当初盛平顾来找他们问水渠的情形。
若非当初自己拜了他为师,恐怕别说会试了,就是乡试现在考过没有都未知。
他读书的这几年,谢良材已经成了秀才,且参加过一次乡试,不过却是落榜了,名字只在副榜上。
另外祝明源、唐于成也没过乡试,两人仍是秀才,倒是张筹,据说在府学时很得知府大人赏识,而且还与其小女定了亲,去年乡试过了,已经成了举人。
这次他回乡,几个好友肯定是会相聚的,不过他还是得先回平顶村。
谢家院子。
自从收到谢良臣来信,说他不日就要回来后,原本因着他考中状元而狂喜的谢家人便一直在焦急的等着他,可是一连好多天他们去村口看都没看见人,难免着急。
谢良材已经从府学回来了,他见爹娘担心,便自告奋勇打算去县里打听一下消息,哪知就在此时,村口突然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听到声音,谢家人先是一怔,然后就猜到是谢良臣回来了。
谢石头跟赵荷花先是狂喜,然后赶紧手忙脚乱的整了整衣裳,说着就往村口奔去。
那边谢家老宅里,谢安两口子并谢铁柱一家人,也都激动得不行,一家老少全都出动,打算去迎接谢良臣。
如今他可是正经的官员了,而且据说官职比县令还大,这不仅让谢家人万分激动,就连平顶村的人都觉得与有荣焉。
以前他们还有点害怕官府的差役,现在却是不怕了,只要等谢良臣的进士碑立在了村口,便是小吏们进来也需的放上那么一二分的尊重,谁叫平顶村家家户户都跟谢家关系不错呢?
牛大头的娘黄氏此刻更是无比的庆幸,幸好谢家人不是小心眼的,而且自己也没有继续找别人的麻烦,否则如今谢良臣考中状元,要是递了帖子去县衙,那她此刻岂不就要被锁了下狱?
想到这个可能,她打了哆嗦,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假设,人又重新活泛起来,冲丈夫儿子喊道:“快快快,咱们不是也买了鞭炮吗?赶紧挂出去!”
谢良臣自进村口起,耳边便一直有鞭炮声炸响。
村道上,鞭炮燃过的红纸铺了一路,他踩在上头,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了红毯上,鼻间全是火硝燃烧过后的气味,连他的衣服都染上了,可他却并不觉得难闻,因为这都是村民们对他的一片心意。
那边谢平早已激动得浑身颤抖,谢良臣过来跟他问好,谢平说话都说不清了,只一个劲的重复,“好好好”,同时喜极而泣。
谢正扶着老父亲,知道他的心事终于了了,便掏出帕子给他擦泪。
于此同时,消息灵通的里正与乡绅们也纷纷赶来道贺,上次谢良臣考中举人他们还是派的家仆,这次他被点了翰林院编撰,这些人就亲自上门道喜来了。
谢良臣走到一半便与爹娘汇合了,两夫妻初初见到他还有点不敢相信,等确定就是自己儿子,两人眼中迸发出的喜意简直铺天盖地。
赵荷花是直接冲过去拉着他的手,不停的上下打量,嘴里的话更是没停过,一遍又一遍的复述当天那好消息传来时他们有多高兴,场面有多荣耀。
而谢石头则只会不停的傻笑,看着儿子傻笑,看着村民们傻笑,都快呆了。
谢良臣含笑听着他娘说话,时不时应和两句,就这么一路搀着她回了谢家院子。
荣归故里,又是考中进士,这是谢家的大事,因此首先便要告慰祖先。
谢良臣跪在蒲团上,手持线香,虔诚的朝上拜了三拜,后才把香插进香/炉里。
拜过祖宗,谢平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便说起立碑的事来。
历来凡考中进士,朝廷都是允许进士们在家乡立碑的,毕竟这也是鼓励士子们向学的手段之一,但是碑上写什么,还得看具体情况。
谢正便先开口问他:“良臣,这进士碑要怎么立,上头可给了章程出来?”
从来只听过“进士碑”而没见过,因此谢正虽已经当了多年村长,到底还是有点忐忑,就怕一个不慎犯了忌讳,毕竟这可关系到皇命。
谢良臣却没他那么紧张,让江着去自己房间取了纸笔,然后便把碑文上要篆刻的字写了下来。
一般这种进士碑并不复杂,甚至不用具体介绍谢良臣的身份信息,只要在右上角写上他考中的时间,也就是“皇融建业十五年庚午春月吉日”,左下角写为何而立,即“赐进士翰林荣县谢良臣建”就行。
两句话写完,谢正将纸捧过,看着上头的字赞道:“良臣你这字真是愈发的进益了。”
谢良臣笑笑,放下笔,可不嘛,要说他当初自以为书法还算不错,结果被盛平顾喷得狗血淋头,自此之后他就不敢骄傲了,在写字上下的功夫更是不少。
想起盛平顾,谢良臣便打算第二天去一趟三合村,今天家中客人实在太多,他走不开,但是明天就必须要去了。
同时他还得探探自己老师的口风,以及与盛瑗定亲的问题。
因着谢良臣的归乡,平顶村着实热闹了一场,到处都是敲锣打鼓的声音,附近不断有乡绅文人前来拜访他,谢良臣几乎是到黄昏时才把这些人全都送走,说得喉咙都快冒烟了。
小妹谢良瑾心疼她,便倒了蜜水过来,“二哥,你先喝口水吧。”
眼前的小姑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襁褓里的婴孩,如今谢良瑾已经十三岁,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她也该寻婆家准备成亲了。
可是一想到这件事谢良臣就觉得抵触。
他是把这个妹妹当半个女儿看的,没办法,当时他心里年龄在那而谢良瑾当时还是个小婴儿。
如今要他在谢良瑾十三岁的年纪就让她定亲,然后最多三年就把人嫁出去,那他是一万个不愿意。
可这事谢良臣也不好自己擅专独断,于是稍微润了润嗓子后,他试探着开口了:“囡囡,如果我没记错,今年你该是满十三了吧?”
谢良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好,闻言,手里的娟帕在手指上缠了缠,垂眸低声道:“嗯,还有两月就满十三了。”
谢良臣看她好像不太高兴,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同时也怕问得太直白,让小妹害羞,于是继续拐弯抹角:“那娘可有跟你提起什么吗?”
他试探性的问着话,同时眼睛一瞬不瞬的观察着谢良瑾的神色,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哪知他不问还好,一问谢良瑾更委屈了,擡眼看了自己二哥好几眼,最后才在他鼓励的眼神下低声开口道:“娘说我是大姑娘了,这段日子一直把我拘在房里,还说打算请绣娘来教我刺绣,还打算让我学着开始管家。”
此言一出,谢良臣就知他娘是什么意思了,这不就明摆着在为后来的事做准备了吗?
“那你怎么想的?”谢良臣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反问她道。
谢良瑾是不想这么早就嫁人的。一是她没有欢喜的男子,二是这些年来她也看了不少的书,因此对于女子只能一辈子被困于家宅后院,很是不认同,所以有了点叛逆之心。
可是她知道她爹、她娘,甚至她大哥、三哥都不会纵容她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唯有二哥宠她有点无底线,所以唯一的希望也只有从她二哥这里下手了。
于是谢良臣一问,谢良瑾立刻便将自己藏了好久的话和盘托出:“我不想这么早就成亲,也不想跟一个我不认识,相互没什么感情的男子成亲,我想像大哥和二哥一样,以后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这话着实有些大胆,谢良瑾说完后自己也有点脸红,旁边的丫头茶茶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偏偏那边的二爷竟还一副微微赞许的样子。
怪不得小姐胆子越来越大,茶茶觉得这跟她家二爷对上小姐时的好脾气有很大的关系。
听到小妹这么说,谢良臣松了口气,只要她没有这个想法就好。
他还怕小妹看了这么多书,不小心被里头那些什么夫纲、妇容之类的思想影响,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嘛。
于是他脸上重又浮现出笑容,宽慰道:“囡囡别担心,娘那里我去说,以后咱们要选什么人,必定得你同意才行。”
最重要的是,他一定会先把这人从里到外查个清清楚楚,要既不风流也不下流,长得要好看,人品要过关,身板也得不错,更不能是个蠢货。
至于他娘那里要怎么说,谢良臣也想好了,就说此地难觅良人,所以他打算带小妹进京找,这样一来,他娘肯定会同意。
解决完这一桩事,谢良臣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小侄子。
年仅一岁的谢承远小朋友如今已经生得十分可爱了,是谢家人的心头宝,便如现在谢良臣回来了,他爹娘刚才虽是稀奇了一阵,可晚上还是雷打不动的把孙子抱去了他们屋中,他则迅速失宠。
说的是帮着小夫妻带孩子,可是谢良臣看他娘的样子,就知道这是明晃晃的假公济私。
想到这,他又记起明天要去三合村的事来,于是便将自己打算向盛家提亲的事说了。
赵荷花正抱着孙子哄,精力也大多集中在孩子身上,对谢良臣说什么原本只是随意支了个耳朵在听,哪知却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你说要娶盛瑗?!”
倒不是她对这个姑娘有什么意见,也不是赵荷花嫌贫爱富,而是她压根就没看出自己儿子对盛家这小姑娘流露出什么特别明显的情义,以前在家中甚至都难听他提起一句。
怎么这才刚回来,突然一提就是要成亲了?!
谢良臣郑重点头:“对,在去年上游学出发前,我已经问过了老师的意思,他说要是我能过了会试,便同意这门亲事,之前因着我也没把握,所以便没有告诉你们,如今既然会试已过,那么这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谢石头在旁边听着,也是一头的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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