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祥和（1/2）

第041章祥和

晚上，寇怀玉和柳菡一起回了莲潭寺，在莲潭寺的栅栏小院，寇怀玉晚上也睡不着，柳菡的作息守时守点，此刻见他翻来覆去，也觉得不安稳，没睡着。

寇怀玉想着一代名姬贺山蓝在晓风街时曾是何等的风光，竟然做了尼姑，还法名“镜无”，看来是真想了却了尘缘。

柳菡见他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毫无睡意，就建议他索性起来看书打发光阴，寇怀玉哪里有心情看书，但凡文人好像对起什么名呀号的特别感兴趣，寇怀玉亦是如此，不仅喜欢自己取这名那名，还尤为喜欢打听别人的字号，便问柳菡，他们的法名一般都是怎么起的，柳菡说他的“镜月”是祥云师太起的，“镜无”应该也是。

寇怀玉对“名号”的兴致果然让思绪发生了转移，接着就问柳菡当初为什么没给取个表字，柳菡说他自幼生长在庙宇，周围的人叫他“镜月”习惯了，他觉得挺好，也不用什么表字。

寇怀玉见柳菡不想取字，又问他怎么没给这座居所的小院取个名称，比如什么“斋”呀“庐”的，好多名人的别号就跟居所有关，那“东坡居士”就是他在黄州东坡修筑“东坡雪堂”由来，柳菡说他将这小院围了一圈栅栏，别人都叫这里“栅栏小院”，那他应该可以叫“栅栏居士”吧，寇怀玉倍觉好笑，接而又笑他俗。

然后寇怀玉又聊起自己的无几院，会客的地方叫“鸿儒厅”，根据《陋室铭》里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一句而来，柳菡就问那是不是有间屋子叫“白丁屋”？寇怀玉叹道，“知我者，柳菡也。”然后告诉他，自己的书屋题名就是“白丁屋”，可是没人在意这间房的称呼，都还是直接称“书屋”，柳菡又不明白了，问他交往的明明都是些有学识之人，为什么叫“白丁屋”，寇怀玉道：“不读书，尚不知自己是白丁，读了书，才知道自己终归只是一名白丁。”

柳菡知道寇怀玉心情不好，才会这么三更半夜东拉西扯说了那么多七理八理，他很想陪着寇怀玉聊下去，无奈他不象寇怀玉颠倒作息惯了，熬着夜也不稀奇，他是边打着盹边与他“扯野棉花”，最后下巴搁在寇怀玉的肩头上生生熬睡着了，寇怀玉扭头就看见柳菡近在咫尺的脸，他对着他的睡颜，还有他鼻息间的呼吸，发了一会儿呆，索性也转过身来，搂住他的腰，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嘴与嘴隔着两个鼻尖还未触碰到的距离，也没一会儿睡着了。

第二天虽都是按时醒来，寇怀玉因为习惯了不规律的作息，精神看起来没太大起伏，倒是柳菡因为过了昨晚大半夜才睡，醒来就接连打了几个呵欠，寇怀玉觉得对不住他，便将背篓抢了过来背着，好在该拿去碧水庵的东西昨日都拿去了，今日的背篓不重。

他们到达碧水庵的时候，后山崖的地面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看来镜无女尼今天已是提前将这儿清扫了。

没看见镜无的人影，寇怀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躲着自己，他坐在八方神像的水池边，想着柳菡说她尘缘已了，或许自己本不该打扰她的清修，这也算是她的选择。

正思量着，忽然有人在他的肩头戳了戳，寇怀玉擡头一看，正是镜无，她双手合十站在他的面前，然后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门边，做了一个有请的动作，寇怀玉随着她一直走到山涧小溪边。

镜无止住脚步，这才擡头看着他，许是好久没说过话，她嘴巴蠕动了一下，说了个：“寇……”字，便又没了声音。

寇怀玉知道她要说什么：“山蓝，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然后你再来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镜无点点头。

寇怀玉于是将黄四娘被钱应龙要挟，最后跳楼自杀前写的一封绝笔书的内容告诉了她，镜无脸色虽无波澜，但从盈盈含泪的眼神和紧抿的嘴唇，看得出心情非常不平静。

酝酿了好久，她才开口说了话，道了她逃走的经历。

她当初被押至的王府别院其实离晓风街很近，就在暮霭山上的一座大院里，那座府邸很大，舒适奢华，应有尽有，而对她来说，就是没有自由，老亲王被弹劾后，就再也没来过别院，取而代之的是小王爷权正尧，她原以为凭着与权正尧的关系，他会放了她，但权正尧认为贺山蓝呆在别院，呆在他身边更安全，他虽然给不了她名分，却足以保证她衣食无忧，总好过她在靠色艺讨生活赚钱安逸，但贺山蓝宁愿要自由也不愿被囚禁，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贺山蓝对权正尧失望之至。

权正尧留过洋，懂洋文，所以与西洋人打交道基本上都是他在接洽，西洋人喜欢开“party”,权正尧的夫人是守旧的官宦女子，不愿抛头露面，权正尧便带着贺山蓝出席了几次，这引起了西洋的一个使节约翰先生的注意，打听到贺山蓝是赫赫有名的名姬之首，对她非常感兴趣，盼望结交，权正尧虽受过西方熏陶，骨子里却是个非常传统的男人，始终认为贺山蓝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便想着法推诿了，这让约翰先生对权正尧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非常不满。

不久之后，年轻皇帝想找西洋国买一批火器，本土国的兵器与西洋相差悬殊，注定了国力强弱的差距，年轻皇帝为社稷前途寝食难安，让权正尧与西洋使节交易了一批火器，他们花的一大笔钱买的实则是其他国家早已淘汰掉的产品，但这过时的军需对于皇帝也是聊胜于无，但即便西洋垃圾，对方也不希望皇帝尽快到手，找着各种借口拖延，出关时被卡住了，皇帝龙颜震怒，差点罢了权正尧的官职，适逢当时快过年，才没对他步步紧逼，权正尧去找西洋使节交涉时，听着约翰先生叽里呱啦的说着条例一大堆，最后提到了贺山蓝，权正尧只好回头求贺山蓝去与洋人周旋，贺山蓝对权正尧早已失望至极，她不能忍受被亲王两代人欺侮，还要去讨好洋人，于是假意答应，而在去与西洋人见面的途中，伺机逃走了。

寇怀玉可以能想象之后，找不到贺山蓝的权正尧焦头烂额，在钱应龙帮他寻找贺山蓝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了酷似她的黄四娘，而想出了移花接木的计策，黄四娘被他们逼着模仿贺山蓝而见不到女儿，焦虑恐惧最后跳楼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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