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奇怪(2/2)
一路上,山中的野花渐次开着,加上林中碧绿的新芽新叶展放,无处不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却是比那人来人往的赏花节生机盎然多了。
一到碧水庵,上次跟他们一起上山的镜闲早早看见他们了,过来接过了背篓,其他女尼因为寇怀玉帮他们修过屋顶,遇见他,也都是很客气地打着招呼。
现在看碧水庵,景色又比秋冬不一样,寇怀玉特别喜欢站在这后山崖看风景,银杏树虽然不是落黄的季节,却带着碧绿傲然挺立,八方神像还是不动神色的站着,脚下的鱼儿悠闲的游着,再瞭望四周,遍野的翠绿,连后山的瀑布也飞溅得满目的清新肆意。
后山崖的空地上有位女尼正拿着长笤帚一步步在清扫,这让寇怀玉想起第一次在寺庙与柳菡相见时的情形,寇怀玉听着这扫地声,觉得既熟悉,又不熟悉,柳菡扫地更细致,更慢条斯理,但这位女尼从扫地的节奏到声音,都太刻板,连每一步的动作都是恰到好处,像个木偶人。
寇怀玉不觉多瞧了几眼,这女尼前额上有个很大的疤痕,五官匀致……,他瞧着瞧着呆住了,上前一把过去抓住她的手臂,“你,你怎么在这儿?”
女尼擡眼漠然瞧了他一眼,摆脱开抓着她的手,继续扫地。
寇怀玉看着她的面容,不会错,是她,绝不会是什么相象的人,绝对是,“贺山蓝,我是寇怀玉。”
女尼充耳未闻,目不斜视,还是一步一步扫着她的地,从他的身边扫过。
“我知道你认识我,你不必装作不认识,你知不知道,这外面因为你闹成什么样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呀,贺山蓝。”
可是那扫地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根本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是在跟她说话吗?”后面传来柳菡的声音,“没用的,她是个哑巴。”
“哑巴?”寇怀玉诧异,贺山蓝的歌喉婉转,犹如黄莺,曾是她成为名姬之首的原由之一。
“是的,她来这儿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柳菡道。
“你认识她?”寇怀玉更惊讶了。
“是我把她送这儿来的。”柳菡道。
“你?什么时候?”
柳菡想了一下,“就在过年前,她晕倒在了莲潭山附近,奄奄一息,我就将她背回了莲潭山,醒来后,她什么话也不说,主持大师问什么,她也回答不出来,便让我将她送至了碧水庵,不久之后,她便削发为尼了。”
过年之前?那个时候官兵正是在搜寻她,寇怀玉越发确定了她是贺山蓝。
“你曾经认识她?”柳菡问。
寇怀玉点点头。
“可是,”柳菡犹疑一会儿,道:“不管以前什么缘由,如今她已出家为尼,尘缘也了了,你不应该再去打扰她。”
“我……知道,只是关于她,尚有很多疑问,我想问清楚。”寇怀玉喃喃道。
女尼扫完地,熟练地将垃圾装进竹篮里面,放好长扫帚,就走了。
寇怀玉和柳菡望着她的背影,柳菡道:“如果她不愿意说,你也没办法。”
寇怀玉也觉无可奈何,“她怎么会是哑巴?”
“从我将她背到莲潭寺,到现在碧水庵为尼,就没人听她说过话,以前问什么也不应,现在还好,但最多也就是点头或摇头。”
“她额头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寇怀玉问道,如果不是这显眼的疤痕,他应该早就认出了是贺山蓝。
“我见她昏倒在那儿时,她额头上就已经血肉模糊了,醒来后,她不吃不喝也不想上药,后来主持大师用佛经故事一点点感化她,她才慢慢开始进食,但额头上就留下了这道疤。”柳菡回答。
贺山蓝在晓风街的容貌是数一数二的,即便是穿上这粗陋的女尼衣服,她的五官轮廓却依稀能看得出精美,只是可惜因为这道疤痕尽毁了,寇怀玉也不知道该为她同情还是惋惜,只能唏嘘了。
一下午,那位女尼都没有再出现,寇怀玉坐在后山崖一直想着这件事,柳菡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也没有出言问询,寇怀玉越想心里越堵,他其实可以不管不问,但是钱应龙让黄四娘假扮她跳楼死了,柳菡因为黄四娘的死困惑了那么久,贺山蓝自己也毁了容,他就想知道为什么。
他向庵中的女尼一打听,知道她的法名“镜无”,刚刚有人看见她抱着一堆衣服去山涧的小溪边去洗了,寇怀玉匆匆撵到小溪边,果然看见她正目无表情的蹲在溪边洗着衣服,“贺山蓝,”寇怀玉站得不远不近,却足以让她听得清楚的声音说:“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我只想告诉你,钱应龙威胁一个女人扮成你的模样要她去做事,那女人不堪要挟自尽死了,而你却躲着这山中一隅出家为尼,这是为什么,你若愿意跟我说,就告诉我,如若不愿意跟我说,就当我的话随着山风而过,你以后做你的镜无,我也不会再勉强,问你这些事了。”
镜无洗衣服的手停了下来。
寇怀玉见天色近黄昏,“你今日晚上好好想想吧,我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