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的片段(1/2)
陆衡的片段
可如果真的是必须要以人们的信仰开道,那只能是让陆衡去四处猎杀强大的魔兽或魔物,而且是在那些城镇被这些魔兽或魔物祸害得差不多时,天降神兵般的出现动手。而作为守护人族万年的最后一个人族神,尼禄做不到为了实现自己想要和爱人在一起长生不死的期望,就眼睁睁地看着许许多多无辜可怜的人族牺牲,然后让陆衡当这个救世主似的英雄,尽管他知道这是收集信仰最快的方法。
起初尼禄把各种各样记录人族神祇前尘旧闻的书籍翻来倒去,试图找到一个别的取得神格的方法。可一来二去,得出来的结论永远都是要先得到大量人族的信仰,这样才有被世界馈送神格的可能。想想也是,昔日除了前王尤金和他的妹妹美撒丽娜、大儿子布莱塔尼库斯在试图拯救人族,还有那些与他志同道合的朋友。然而他们并不是每一个都能获得神格,上百个伙伴,被神格无限地延长生命,同时没有被意外杀死,活到人族在种族战争获胜那时的,也就只有那么六个。
在得到这个答案的那段时间里,尼禄只觉得生活无比灰暗。他不停地安慰自己,其实获得神格也没什么不好的,永恒的生命看上去好像很美好,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永无止境无法抛弃的职责与工作。往时掌管欢乐与慈爱的酒神奥托,不就是因为沉溺于放纵和享乐,最后被“祂”悄无声息地剥夺了神格,一夜之间衰竭而死吗?所以陆衡一定没办法接受永生永世都要捆在使命上的未来。再说了,就算陆衡没有办法成神,他也会守着陆衡的每一次转世的,就当做是陆衡追寻自己十五年,没有结果也从不放弃的补偿,养孩子什么的自个也算很有经验——
纵然他在脸上强撑着与过去没什么不同的笑容,但注意力总是放在他身上的陆衡,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样。
尼禄虽然还在笑,可蹙得很紧的眉端和晦暗不明的眼底,还有一旦离开他人视线,就会不由自主地落到最低处的唇角,无一不在述说着他有烦心事。
他还是在认真地工作,但他时不时地就会提着一支笔,写着写着忽而停下,开始出神,眼光会望向陆衡难以触及的远处,好像灵魂承载着难以言喻的沉沉重量,需要他找到那么一瞬,让负荷到极点的思维脱离身体,升往什么也不用思考的虚空。
他看起来心事重重,但又拼命地维持着和往常一样,好像一块满身裂痕宛如沟壑,但又勉强维持住原状,没有碎成粉末的美丽宝石,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一点小小的刺激就能立刻撑不下去,直接破碎。
陆衡看不得他这个样子熬着,有一天走进玛格丽特骑士团团长的办公室里,动作看似粗暴却万分小心地拉着又在发呆的尼禄,拖进更里面的小休息室内。黑发男人沉重的呼吸声与火热的怀抱,向刚回过神来的尼禄当头而下!
猝不及防间尼禄被他搂住。但与其说这是搂,不如说是勒,而且最后还被抓着掌心,摁在墙上,不容反抗地献出微张的唇,亲吻结结实实地落下!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低沉磁性的嗓音也掩不住满腔的急躁,在厮磨的空隙里,陆衡低声问。“有什么不能告诉我?!我凭什么不能知道?!”
话音刚落,就见被松开唇舌的尼禄,宛如还沉浸在某一场看不见希望的梦境中似的,满眼的哀伤与不舍,迷惘地望着他。
越是被这样看着,陆衡就越觉得不安和烦躁,让他很想用另一个方法来逼迫尼禄说实话。他急促地喘着气,正准备着要是尼禄再不回答,就要把这个脆弱得随时会崩毁的金发青年按在床上时,只见尼禄轻轻地叹了口气,垂下那张白皙美丽的脸,把它一点一点地埋进陆衡的胸口深处,只留下陆衡满眼的浅金,如一眼满池折射出温润阳光的粼粼水面。
“……不是什么大事,”金色的青年骑士小声地说,“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了,我会解决好的……”
那为什么我看见的你,会这样地难过与忧伤?陆衡很不理解。
你是不相信直到世界毁灭,我也依然会对你忠诚,还是你觉得我就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族,不能帮助站在作为人族神明、站在人族最高点的你,解决你感到棘手的问题?
按照他不服就打万分暴躁的脾气来说,自己那么好声好气地去问,但对方还是这么不顺着自个想法来,他应该是要发很大很大的火的。可看着尼禄那么依赖地依偎在他的怀抱里,即使仍然什么也不说,也让他心疼得难以自拔。
陆衡知道尼禄沉浸在自己秘密而混乱的内心世界里,他疑惑着,暴躁着,想着要用最激烈,甚至是暴力的手段将尼禄拉出那个仿佛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的世界,但最终他还是下不去手,只能在那无形的防御壁外干瞪眼瞎着急。
我能拿你怎么办,他有些憋屈,但心里又很酥酥麻麻地想,我好像就是没法拿你怎么办,只能默默地支撑着你。
当天的深夜里,陆衡朦朦胧胧地醒来,习惯性地要去碰一碰尼禄的手来确定他还在。但就在接下来的那一秒里,陆衡什么也没抓到,瞬间吓醒,眼看着就要去摸索身旁,一具他早已无比熟悉的男性躯体,闭着眼睛他都能想象出骨肉停匀的每一寸线条,忽然近距离地贴到身上。
因为穿着的是他的T恤,他能感觉到没有被掩住的地方是多么的温热柔韧,这让他的呼吸顿时有些粗重起来——
“……对不起,”尼禄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很轻,“我不该把你拖下水的。如果你爱的不是我,而是别的更合适你的人的话,将来你也许就不会感到痛苦了——”
陆衡今年三十出头,早就过了年轻气盛很不理智的年纪。虽然他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但也不会像十五六岁刚出来的小毛孩那样,一点别扭就大发雷霆。但就算他的性子已经在这十五年里被磨练得差不多了,懂得遇事的第一时间不是先让怒火烧得理智干涸了,也经不住自己千辛万苦才追到的爱人,说什么你不应该爱我,而是爱一个更加合适你的其他人,那多少都会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气急败坏——
陆衡猛地挺身而起,一把抓住尼禄的手腕,把完全没发现他醒来的尼禄摁在下方。两人仅隔着几寸距离,在透过厚重的布质窗帘投进的朦胧月光下,他的眼底是尼禄惊讶和心虚的脸。
“你什么意思?”陆衡虎着脸沉声道。
他的肌肉逐渐发硬,向下传递着不容忽视的热度和压力。尼禄别过脸,留给他一个线条完美无与伦比,但此时却安静得如同雕像的侧脸。
“说话!”他恶狠狠地威胁:“你说我配不上你是什么意思?!说话!再不说话我就生气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一会儿过去,尼禄才出了声,原本带着些许软糯的鼻音,此刻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嘶哑:“不是你不够格,你很好,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是……是我不配才对。”
这相当于什么也没有的回答,根本不能安抚陆衡被燥怒和暴戾填满的心。尼禄显然也是知道这样根本不能说服自己这个猛虎般暴烈的爱人,于是他陡然拧过脸,尾梢很长还带着一点微微上挑的淡金眼眸目光流转,配合着眼角那一笔软红无比潋滟,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陆衡。紧接着在下一瞬,他发着抖,却毅然决然地,死死抱住了陆衡的脖颈。
他用力地把陆衡拉下来,紧贴在自己湿润的嘴唇上。
这种宛如在主动奉献自我般的姿态,让陆衡的内心霎时被一股强大的电流狠狠击中了,滔天的怒火和质疑都在这千分之一秒间,被难以言说的激动和亢奋瞬时相融,令他开始动手,大力地撕扯那片薄薄的衣料——
对陆衡来说,这是个用蜜糖包裹着怀疑与忐忑的毒药,但他心甘情愿咽下去的夜晚。但对尼禄来说,那是个被恐惧失去的痛苦和悲伤构成的漫漫长夜。
这万年里,他能拥有的东西太少了。短暂却幸福的童年时期过去后,少年时被亲哥哥捅穿胸口,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卧病在床;青年时接过这座名为彼弗罗斯特的王城,以及守护人族的职责。他就像是被什么不可见的存在推着往前走,没有用自己的意志来做选择,最后还放弃了不少爱好,因为它们都很花费时间,会影响到他工作的时间不够用。
他几乎把自己全都献给了使命的履行,完全忽略了他自身的想法。所以才会在占有这唯一只属于他,而非“星辉与纯洁的女神斯塔提娅”的守护骑士后,无论那可预见的将来会是多么惨烈和丑陋,都紧抓着不愿放手——
*
“尼禄团长,尼禄团长。”爱丽丝的声音猛然响起:“太阳快要落山了,您是打算在这儿用晚饭,还是有别的安排?”
尼禄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棕发绿眼的成熟女性站在眼前,工工整整的一身衬衫加马裤。看见尼禄从不知道是闭目思考还是已经入睡的状态里醒来,她把写得厚厚的一本旧笔记本翻到下一页,拿着笔看他:“您也可以听听今天的菜单再决定。”
“……这个笑话很冷啊,爱丽丝。”尼禄擡着手,刚要慵懒地揉揉眼,一股凉意忽然蹿进鼻间,令他下意识地捂住鼻腔:“阿嚏——咦,怎么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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