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2/2）
皇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顿了顿问：“沈大夫可是有何想法？”
沈青栀：“娘娘，历来医术传承都靠师徒秘密传承，师者言传身教固然重要，但培养出的医者数量太少，且不同派系间相互闭塞缺乏交流，有许多医术因此失传，实在可惜。”
“太医院众太医皆是医术顶尖者，又各有专长。国子监有律学、算学，若是再开设一门医学，由太医院众太医兼任博士或助教，专门教授医术培养医者，岂不是既能将太医的精湛医术传承下去，又能培养众多优秀的医者？”
皇后：“民间本就有不少医馆，培养出的医者如何安置？”
沈青栀顿了顿：“回娘娘，京城的确不乏医者，但是一些远离京城的地方，医者数量却很少。”
“哦？说来听听。”
“比如臣妇的老家青山县，整个县城像样的医馆不过两家，而郎中，且那郎中的医术着实不怎么样，许多乡亲生病都是因此被耽搁了。”
皇后脸上的笑意收了，半晌后道：“你说的这些本宫知道了，沈大夫既已有孕，暂且不要想太多，回去好生安歇养胎才是。”
沈青栀道过谢，仍眼巴巴看着皇后。皇后好笑道：“你且安心回去，你今日说的这些本宫虽不能立即应承你，但会找时间同陛下商量。”
沈青栀这才满意了，再三道谢后同皇后告辞。她有了身孕，皇后便没让她空手回去，所以今日出宫时，沈青栀从宫中带了不少补品回去。
待回到家，她第一件事便是回屋让小九帮忙扫描身体数据。待确认确已有孕后，当晚她便拉着萧景瑜兴冲冲说了此事。
萧景瑜听她说完愣住了，好半晌后才张了张嘴：“娘子，你说什么？”
沈青栀忍着羞涩，将他的手拉起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然后笑眯眯看着他没说话。
小腹依然平坦，但萧景瑜的心却忍不住扑通扑通跳起来。他手轻柔地在沈青栀小腹上摩挲着，这里面，是他们二人的孩子……
自从那晚二人交心后一直悬着的心，如今终于落到实处，他娘子有了他们的孩子，他们一家三口，以后都不用分开了罢？
他心里被喜悦和感动溢满，伸手像抱孩子般将沈青栀抱起，然后在桌边坐下，将人放在自己腿上坐着。
沈青栀看他这样不由好笑，夫妻二人又说了几句悄悄话，沈青栀便将今日与皇后的对话说了出来。
萧景瑜听到皇后让沈青栀进太医院不由蹙眉，他原本觉得沈青栀若能进太医院会更容易实现她的抱负，但自从有了那日她被绑架一事，他便歇了这个心思。
进太医院便是为皇家服务，难免被牵扯入皇家纷争。
皇家不比民间，稍微有点差池便能引来杀身之祸。三皇子妃虽已平安生产，但储君一位尚未定下，即便定下仍有变数。
后宫勾心斗角的阵地之一便是太医院，入了太医院便身不由己，他娘子性子单纯，即便她坚守本分只做治病救人之事，难免别人会主动利用陷害她。
沈青栀看出他的担忧，安抚道：“相公不用担心，娘娘得知我有身孕后暂时也歇了这个心思，剩下的等以后再说。”
萧景瑜点点头，他知道他娘子与旁的女子不同，他娘子志向高远，他不会阻拦她的脚步。
哪怕日后她真要进太医院，他也会支持，大不了他努力往上爬，爬到能护得住她的位置便是了。
沈青栀又问：“相公，你说我今日同皇后娘娘建议的在官学开设医学一事，陛下会答应吗？”
萧景瑜认真想了想，还真猜不出。他将人又往怀中搂紧几分，手轻轻贴在她小腹，笑道：
“娘子如今不是一个人，莫要想太多，安心养胎才是正理。此事牵涉到礼部、国子监和太医院还有户部，即便能成也没那么快，娘子莫要心急，安心等着就是。”
沈青栀以前虽有想法，但自知难以实现所以不会抱有期待。如今同皇后说出来了，心里反而有了期待，难免心急想知道结果。但此事急不得，她也只能暂且放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孕的缘故，她今晚困得尤其早，上着课眼皮便忍不住打架，她使劲掐了自己好几回才硬撑着没在课堂上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都知道了沈青栀有孕的事，全都高兴得不行。
曹蕙兰最是高兴，拉着萧四郎和桐桐妞妞好一通叮嘱，让他们在外照顾好沈青栀，然后当日便去买来许多果脯等小点心，又亲自下厨做了一些，放到沈青栀的药箱和驴车里，让她饿了随时都能吃到。
一家人都小心翼翼，沈青栀自己倒是最放松的，该吃吃该喝喝，照样每日去医馆坐诊，除了有些嗜睡，其余的并无不适。
京城赤县长安县县令年老称病告退，长安县县令一职空缺，正巧曹文卓在青山县任期已满且连年政绩考核均为优等，所以曹家运作一番，加之景文帝惜才，曹文卓便得以调回京城，任长安县县令一职。
曹文卓在青山县等到新任县令到任，完成交接后腊月底出发，正月回到京城，述职后，二月便在长安县上任了。
二月里，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沈青栀一家挑了个好日子，一家人开开心心搬到了新宅子。
搬家这日是衙门休沐的日子，曹文卓和陆承睿，萧景瑜的同僚以及昔日在国子学的同窗，还有百草堂的孟掌柜等人都来贺喜，就连三皇子府、长公主府和吏部尚书府等也派人送来贺礼。
在新宅里热热闹闹摆了好几桌暖房宴，直到下午客人才陆续散了。
别人都走了，陆承睿却不肯走：“萧兄，你家这宅子够大，反正有空余卧房，我今晚便住你家了。”
去年他进士科和明经科均落第，他祖父恨铁不成钢，每日下学后都要把他拘在家中读书，他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出来玩，自然不愿回去。
沈青栀抱着果盘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地听他抱怨，等他说完才问：“陆公子，你和陈家小娘子如何了？”
陈小娘子是那日在公主府的赏花宴上，陆承睿自己相中的。
陆承睿难得红了脸：“就那样，祖母说过些日子就去陈府提亲。”
可能是不好意思，他急着扯开话题：“对了，那日我偶然听到我祖父和伯父谈话，好像是说圣上把他和孔祭酒叫去，说要在国子监新开一科。”
沈青栀眼睛一亮，立马放下果盘坐直身体：“那陆尚书和孔祭酒答应了吗？”
陆承睿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朝堂的事我也不敢跟祖父打听，这事你们可不要说出去，说不定是我听错了。”
沈青栀却知道他不是听错了，当晚便央求萧景瑜第二日帮她在衙门探听一下消息。
萧景瑜笑着应下，当天下衙回家时，先去百草堂接了人，路上沈青栀缠着他问今日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他卖了个关子，直到回到家才将人抱在腿上，跟她详细说了今日的事。
原来，今日景文帝钦点萧景瑜侍读，然后同他谈了许久。
那日皇后把沈青栀的话告诉景文帝后，他想了良久，觉得此法可行，所以这些日子陆续探过户部、礼部和国子监以及太医院的口风。
这些老臣的态度都很暧昧，景文帝心下恼火，便想将此事直接拿到朝堂上讨论。
既要在朝堂上讨论，少不了要堵住那些迂腐的老家伙的口，所以此事要有一个明确可行的章程才行。
萧景瑜笑道：“陛下道，此事既是娘子提起，那娘子便不能置身事外，你说可行，那便拿出一个可行的章程来，若能说服朝堂里那些老大人，此事便能成。”
沈青栀眼睛一亮，当即要从他怀里下来。萧景瑜好笑道：“娘子这急脾气怎还未改？先吃了晚膳再忙不迟。”
沈青栀匆匆吃过晚膳，也不管萧景瑜吃没吃饱，拉着他便回了房。晚上她还要上课，所以先把自己的大概想法说了一下，让萧景瑜代笔写下来，她则去上课。
上课时她把此事告诉孟老师，孟老师原本就是中医学教授，给了她不少建议，又答应她明日给她发一些资料。
下了课她也不肯休息，立即把孟老师给的建议全部记下来，萧景瑜看着她一边打呵欠一边强打精神，无奈地拿走她的笔：“娘子要写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写，你去休息就好。”
沈青栀确实有些撑不住了，只得把今晚孟老师教的复述一遍，又再三确认萧景瑜都记下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萧景瑜看着她上了床，很快便睡得安稳，这才放心地绕回屏风外面，将灯调暗了些，一直伏案书写至深夜才上床休息。
第二日一早，沈青栀起床看到萧景瑜写好的手稿很是高兴，干脆让萧四郎替他向医馆请了两日假，专心在家写方案。
开始时她把一切想得都很简单，但真的动笔写起来，才发现她以前的想法有多天真，真正实施起来要考虑的事竟然有这么多。
比如，是专门开设一个官学，还是在现有官学里加设一门医学？
招收学生有何要求？读几年制？如何考核、如何结业？先生又是如何考核？
还有，开支从哪里来？各地的官医如何运作，与当地衙门的隶属关系？
……
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复杂，有许多已经超出她的认知范围，她要不断在系统查询资料才行。
白日里她写，晚上她说萧景瑜写，不知耗费掉她多少脑细胞，过了好几日方案终于初具雏形。
萧景瑜休沐那日，二人最后讨论一番做了最后的修改，然后萧景瑜花了整整半日的时间，将写好的章程誊抄在折子上，第二日便带去衙门，呈给景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