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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咒皆终5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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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罗伽遥遥望去,瞳孔猛地一缩,没等他仔细辨认,那人就以极高的速度坠陨,带着迫人的冲击压力,只一眼的时间,就重重砸在远处。

沉重散乱的沙地竟如水面一样震荡出弧线的花型,一座沙丘霎时变为天坑。

尘土飞扬,与赤色光交融,织成粉红的雾瘴,一切都看不清明。

被碎石迎面掀翻,楼罗伽从飞扬的沙子里爬起来时,尘满面,宛若见了鬼般,脸色如霜。口中还喃喃,“不……不是……”

耳鸣欲裂,仿佛世界都远去了。他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地奔向天坑。

星光破碎,像温泉里氤氲的热气般蒸腾,强烈的撞击让这颗星像青瓷的花纹一样冰裂四落,躺在坑底时,恰似一幅拼图。

那不是天道,是银灯。

银灯仰躺时,意识尚未完全消散,他觉得疼,却不知道哪里疼,好像浑身上下每一颗细胞都破裂了,从他的身体慢慢剥离。

眼球开始僵硬,于模糊飘忽的视线里,隐约听见有尘土奔袭而来,银灯嘴角颤动,一点湿润隐入鬓间。

楼罗伽从巨大的斜坡滚落,石英花刺破他的皮肤,咬掉他的身体,等他抵达目的地时,已经坑坑洼洼,破破烂烂,每道伤痕都深可见骨。

他狼狈地爬过去,跪在旁边,满心惊惧。

早已没了指纹的手掌颤抖,他按着地趴下来,眼神呆直,小心地凑近银灯的脸庞,极近,却不敢触碰分毫。

“银灯。”他轻唤,瞪大的眼睛里映出银灯无光的双眸和毫无反应的面庞,他凑近了,稍稍加大音量,“银灯?”

他侧耳想去听银灯的呼吸,却什么也听不见,喉头水肿般哽住,疼到发苦,眼角红透。

啪嗒——

只是一滴眼泪而已,掉上去,银灯的脸颊便顺着皲裂,塌了块碎片。

楼罗伽惊惶地捂住银灯的脸颊,可那碎片就像是决堤的信号,一块砖石松动,整条长堤便开裂。

星光从破裂塌陷的身体缝隙中蜂拥而出,石英花也从最远的地方开始败落,那是生命已经流失的迹象。

“不……不……”楼罗伽一只手在空中挥舞,想要捞回那些飞散的星星,另一只手按着银灯身体上的裂痕,想要制止开裂的趋势,手忙脚乱。

终于,没了星光充盈的躯壳垮塌。楼罗伽脸色更白,失了魂般趴在地上,魔怔地把已经变作石块的碎片聚成一堆紧紧护在胸前。

“怎么会这样?”

生怕不够似的,他牺牲血肉抽出枝丫,从背部往下,包裹成一团,不留丝毫缝隙。

“不该是这样……”

缺棱少角的身躯拱起,残破而佝偻,像一座坟。

他呜咽着,“不是这样的……”

骨龙腾驾虚空,寻着星光冲撞而来。楼罗伽拢紧了手臂,声音沉闷沙哑,“不怕。”

语气却温柔得不像样子,像趴在颈边呢喃的耳语,“不怕,我抓住你了,我抓住你了……”

骨龙空啸,俯冲而下,重重击碎楼罗伽建起的堡垒,红色枝丫散落,像碎裂的珊瑚玛瑙。

楼罗伽的脊柱裸露,白骨嶙峋,身躯却不曾颤动分毫,哪怕坟头被削平,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尘埃落定,胭脂雾霭降至地面,窥不到星光的骨龙终于怒气消散、隐去身形,顿时万籁俱寂。

楼罗伽背上积灰掉落,他保持着趴跪的姿势小心擡手,怀中方寸只剩一点微光。拳头大小的星核殷红如血,里面嵌着团指尖大小的明光,忽明忽暗,那殷红的星核如灯罩,牢牢护着那团烛火。

失去星核就是失去意识。星子说白了就是星体发展到一定程度,偶然诞生的意识体。失去星核,就是失去灵魂。

可银灯不一样,漫天飞散的不止是意识,还有他的星体本身。

意识化作星光上升,身体化作陨石下降。他的星体碎了,他做不了黑矮星。

他是一块碎石,连某些星体的小行星带都挤不进去。这世间所剩,仅楼罗伽星核中那半片琉璃,点点白光,如银似金。

楼罗伽捧着星核,一双眼睛沉黯无光,木愣愣地,“银灯,你看,我的心竟和那石怪的长得一样。”

他用手指擦去星核表面的灰尘,一下一下抚摸着残存烛火所在的位置,好像这样就能越过屏障,直接触碰到银灯,“你用石怪的心来取暖,是因为它的心和我一样吗?”

“银灯,我们是不是就到这里了?到这里,就要分开了?”

“不怕,”他把星核贴上脸颊,“我给你点篝火,你用我,来点篝火。”

似乎是在应和楼罗伽,银灯飘散的意识星光升至最高点与云层混合,被抽去星光的厚云骤然被力量填满,再次诡谲翻涌起来,甚至更为动荡,连带着深渊上空占据星阵四分之一的阵法都一点点亮了起来。

如隐匿在积雨云中的闪电丝丝缕缕地舒展开脉络,又合欢花似地缓缓垂下无数的红色丝绦,连接缠绕所有散落在地的星核,每一缕都是极致纯粹的光明。

空中隐现的星阵无比熟悉,一大半的弧线都出自他手。

可不应该这样的,楼罗伽不懂,这阵分明还没有完成,怎么会亮起来?画阵的人没有启动,它怎么会亮起来?!

那些丝绦拖着星核回归阵法,楼罗伽低头,一根红色勒进他握着星核的手掌,与他的手指相重叠。他如何捧着,那红线便如何攥着,要来和他抢夺主权。

感觉不到任何异样,视觉和触觉仿佛分离了,楼罗伽擡手要扯断那怪异的丝绦,挥了个空,仿佛在另一个空间。

楼罗伽心中一跳,双手立刻本能地紧握,下一瞬身体便猛地向前踉跄半步,他腿脚发力,钉子似的立住,双臂肌肉遒劲,暗红的双眸与骨龙无异,青筋暴起。

变故接踵而来,一股力量凭空出现与他拉扯,若非楼罗伽早一步意识到,如今银灯已不在手中了。

星阵就像是一块强力磁铁,红色丝绦就是它磁力的具象化,看得见,却摸不着,也没有办法斩断这种连接。

攻击落不到实处,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来反抗。楼罗伽不肯松手,丝绦便直接把他也拖拽起来,速度极快,让人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跟着那些星核靠近天际时,楼罗伽看见星阵展露出一角幻境,那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兆兆无垠。

那是什么?

还未想明白,丝绦便没有任何预兆地发亮,如通了电的钨丝,曝亮逼人。而他握着星核的手掌在强盛的光照下竟开始消融,像盐消失在水中。

强大的压力按着他剥离坠落,将他狠狠拍在沙丘上,连骨骼都嘎吱作响。

离得太远,根本就分不清银灯在哪,楼罗伽双眸充血,身躯在压力下骤然四散,化作一团弥漫的黑雾,箭羽似地直冲星阵,却又猛然在半空崩析,像有人手握长刀,将其拦腰斩断。

陨落,如风中飘絮。

楼罗伽仰面瞪大了眼睛,血流进去,视线一片模糊。

没用的。

恍惚中,他想起铺满占卜纸的书阁,傍晚阳光抛洒,银灯的手指沿着阵法图滑过,声音低氲,“没用的。”

“只有绝对纯粹的发光体可以入阵,需得不夹杂丝毫灰暗,就连我也自认做不到这一点。世上哪里有纯粹的光明?除非把星核挖出来。”

“可星核脱离了星子,就不过是一枚种子,哪怕入阵,也会全无记忆。他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有极大概率会因为自身星火不足而客死他乡,所以,没用的,没有人能清醒而完整地离开云之上,也没有人能活着从外面重新回来。”

楼罗伽碎裂了,一半落在沙丘上,一半落进黑水里,他的血肉散去,露出丑陋而干枯的内里,杂乱得像一堆生锈的铁丝网,以前深渊狭窄逼仄的时候,他就是这般摸样。

云层重回平静,所有的星核都在狭间消失无踪。银灯消失在云之上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没能抓住银灯,也没有办法去找他,就算可以,也没用了。银灯走了,他们不会相遇了。这一段分叉将会被剪掉,所有的一切都会消散,连同记忆,连同感情。

对错,成败,过去,现在,都将摧毁,不再重来。

故事已是终章,多不情愿,他的痴心到这里也燃到了尽头,无路可走了。

【银灯的身体与灵魂飘忽,怨怼,不甘,焦虑,不安……一切都远去了。

他躺在那,久违地感到一丝轻松,看见楼罗伽朝他奔赴而来。

于是,他轻轻笑起来,眼睛却酸涩,嘴唇颤动。

你这样,好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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