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咒皆终47(1/2)
万咒皆终47
“你不是天道,你是谁?”
到处都是扯断的蛛丝,星光和它交错漂浮,宛若柳枝和柳絮。
有鳞目倒在海面上,水下还是流动的液体,却从那里面生出尖锐的冰棱,裹着刺从身躯穿过,双方交接处霜花铺展,将人固定在原地。
银灯腾于空中,一双赤金透亮,脚底有星阵悬浮,浑身伤口细碎,血流潺潺,心跳不快不慢。
月金轮不断变窄拉长,在他手中化做银青的弓,箭尾照亮主人眼角,星力鼓动,连同云层翻滚,海洋也澎湃不已,宛若天地都和他一同拉弦用力。
“你记住,今日杀你的不是天道,而是他的兄长,若要你的追随者寻仇,那便只管冲着我银灯来,我会一并送他们。”
他冷冷地望着有鳞目,“去死吧。”
箭离弓,尖啸着破开空气,云之上众人只觉得世界骤明,随即,雷霆乍惊。
一只无形的手把银灯按进海底,速度太快,海面竟坚硬如钢铁,竖直着崩碎,其中盛景,宛若神迹。
繁如星辰的阵法开始消融,那是发动人力量断绝的迹象。
有鳞目随着破碎的水流被震开,他扒着礁石向上望,看见天空仿佛皲了很多道伤口,裂痕丝丝缕缕,忽明忽暗,闪电一般出现又消失不见。
是传送星阵!他又没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鳞目癫狂地笑,放肆地笑,笑银灯,笑云祲,也笑他自己,“成也云祲,败,也是云祲啊!哈哈哈哈哈——”
他拍打着水面,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暴戾,“云祲,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呐哈哈哈哈哈——”
与海面喧嚣不同,银灯双耳闭塞,像被人滴满了蜡油,双眼昏暝,像被人缠上了黑布。
身体陷在淤泥中,纵然有月金轮挡在前面,还是能感觉到巨大的按压力在不断靠近,仿佛不压断他几根骨头便不愿罢休。
银灯双眸充血,刚挣扎一下,就被更加强硬地镇压了,仿若感知到银灯还有余力来反抗,那压力竟再次加重了。
他额头青筋暴起,星核在胸膛发亮,毛孔浸出血滴,顺着皮肤的纹路晕开,化作无数的符文,它们震颤着,快要脱离银灯的身体。
意识昏溃之际,周身压力倏地一轻,如泡沫般散开远去,银灯痛苦地闷哼一声,迷蒙中看见道巨大的黑影破开水面游过来,扒开他周围的淤泥。
身上符文不消,毫无道理地,那些伤口竟都开始愈合。
银灯被人捧着脸,睁开眼就看见楼罗伽惶恐后怕的面容,下一瞬便被紧紧地抱在怀里。
护着后脑勺的手颤抖,楼罗伽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他的力道大极了,仿佛要把银灯按进身体里才好,连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
银灯被按在楼罗伽颈窝,听见他鼓动的心脏,“我刚才,见到孤虚了。”
楼罗伽的身形一僵,却不愿意就此放开银灯。
“他问我认不认识云祲。”银灯言语缓慢,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如利刃,“我说,应当是认得的。”
楼罗伽缓缓松开手臂,不可置信地看向银灯,小心翼翼地求证,“殿下?”
银灯眼中的金并未褪去,与混乱失控的外表相反,他的内里仿佛仍是那般冷静,“我回的对吗?”
楼罗伽面色白如纸,宛若见了鬼,他的嘴唇颤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我……”
“我回的对吗,哑巴……不,云祲长老?”银灯歪着头,一错不错地盯着楼罗伽。
楼罗伽却不敢再看银灯,又忍不住不看银灯,他的眼眶泛红,不知是情绪翻涌还是被水呛的,许久,才露出个极其难看的笑来,试图挽回些什么,“殿下……”
银灯也红了眼,“你骗我。”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你不是早就怀疑他了吗?这些日子,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明明这个结果早就在心里预想了千百遍,可真的临到头上,银灯还是觉得苦痛不堪,比方才无端的怪力还要压得他缓不过来。
“我那么相信你,我那么……”他攥着楼罗伽的衣襟,像要撕下一块皮来,不知道是在愤怒自己的犹豫,还是在怨恨楼罗伽的心有图谋,“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骗我呢?”
楼罗伽被拉得附了身,鼻尖几乎相碰,一句喜欢让他摇摇欲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明明这样近,却又那般远?
他费尽心力想要隐瞒的过去,就这样残忍地在银灯面前揭开了,一切都完了。
楼罗伽大脑一片空白,他无力地跪在地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推拒,于是茫然无措地不停摇头,像做错事的孩子怕爱流走而否认罪状。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哥——!”
直到这时,天道才出现在海域上,飞也似地奔过来,“哥!”
银灯一把推开楼罗伽别过脸去,两人之间顿时有如天堑横亘。
“哥!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天道扑到银灯身旁,慌乱地去拉他,看见银灯泛红的眼睛更是担忧,“你哪里疼?哪里疼啊?”
全然不顾自己方才膝盖着地,天道紧张地来回查看银灯,发现只是衣袍破损之后才松口气,随即便暴躁起来,“是不是追光派那群孙子?!”
“不是。”银灯摇摇头,勉强提起力气,朝天道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当然是直觉。”天道冷静下来,这才看见颓然坐在地上的楼罗伽,他眉头微皱,“哑巴长老怎么也在?”
是啊,连有心灵感应的天道都现在才到,楼罗伽为什么这么快?因为星阵里充斥着他的力量,所以他知道,因为剑出鞘了,所以铸剑人知晓,这简直……不像话。
楼罗伽混乱不堪,单看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倒像比银灯伤得还重。
“是我叫他来的。”银灯打断天道疑虑与追问,仿若楼罗伽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别追究那些。”
他克制地舒了一口气才道,“天道,我们回家。”
星阵在脚下展开,那天晚上,两兄弟同屋而眠,银灯并没有怪罪天道一个人把事情扛在肩上,也没有提及有鳞目,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天道,我今晚没能杀死他。”
天道一头雾水,他擡起脑袋看向平躺的银灯,“杀死谁?”
不是追光派,还会是谁?谁会不长眼地和银灯对上?天道太了解银灯,这个人少有杀心,一旦产生了,就会立马付诸行动。
听银灯的意思,他必然要再杀那人一次,直至杀死为止。
银灯没有回答,而是轻声道,“在我找到他之前,你不可以离开神殿一步,记住了吗?”
这是第一次,银灯以几近哄骗的语气要求天道,天道不好意思争辩,难得扭扭捏捏地应了下来,“这,再说吧。”
银灯也没有生气,他知道天道的性子,能把人暂时锢在神殿就已经很好了,还是得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哥,你到底跟谁打的架啊?”天道心中烦乱,便开始胡乱猜测,“该不会是遇见那个谁,遇见那个云祲了吧?我听说他可厉害得很。”
银灯没有动静,就在天道以为银灯已经睡下了的时候,他的声音才在静谧中轻轻传来,像是一句承诺,“也会杀死的。”
天道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脑子转了一下,‘也’是什么意思?
神殿巡逻队挨着墙根儿换岗,天道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悄无声息地站在风角身后,“看什么呢?”
风角被吓了一跳,“殿下,你怎么走路没声儿的?”
天道靠在神殿门口,看见楼罗伽站在里面,扬了扬下巴,“干什么呢?”
“哝,他可算是把阵眼刻好了。”
“这么快?”天道扬起眉毛,后知后觉,“哑巴长老刻的阵眼?”
“对呀,”风角神在在,“一个人刻了几个日夜,终于在殿下规定的界限内完工了,来交差呢。”
“一个人?”天道咋舌,“嘶,他怎么得罪我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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