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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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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从鹤身跃下,直接落入城中。

葛城乃美食之都,之前未来过,这回补上了。

一路美食遍布,有裹着豆沙的米团,一口就能抿掉的粉糕,油炸的糖耳,千层的酥皮,火灶上烘烤的肉囊,沸水里滚动的骨头,浓白汤汁,鲜美的羊杂碎……

白岩抹抹口水。

他拉着程子封继续往里。

那深处有些不一样。

他看见排钩,吊着一串兔子,有大有小,一窝打尽。

他看见一头驴,被绳索牵系,剃去毛发,热水浇烫,活体取肉。

他看见许多蛇,颈部环切,向后翻剥,里头粉粉白白的躯体,被剁成数节,盛在盘中,还在蠕动。

白岩看见人。

张开大口,生啖其肉。

他不禁缩了缩。

程子封:“要我捂着你的眼睛吗?”

白岩摇头,他看完全部,与程子封来到市口。

这吊着一具人的尸首。

白岩还认得他是良县的那个私奴,他像方才那些一样,遭到同等对待。

他身上黏着张布告,被血沁了。

依稀看的清字迹,写他贪没粮草,延误战机,害死一城兵将。

特处极刑,以慰忠良。

布告下列了忠良姓名,程子封粗粗一扫,大多姓张。

程子封:“还真做了靶子。”

程子封与白岩寻到葛氏原宅,知任己正停留在此。

程子封带白岩擡脚就进。

守门眼前一花,未察觉有异。

二人在宅中闲逛。

整个宅子蒙上白麻,挂上白灯笼,似乎在操办丧事,颇为繁忙。

两个闲人格外扎眼,被仆从拦住。

仆从问:“你们是……”

仆从刚问半句,从他身后过来个拄拐老太。

她一身缟素,笑眼眯眯,问那仆从道:“小鹃啊,今儿有什么喜事,为何在挂灯笼?”

那仆从回:“娘娘,我不是小娟。今也没有喜事,是罗将军他去了。”

老太太“啊”一声,点点头,似是懂了。

她立着半响,又道:“小娟啊,我刚还在屋里,怎么忽然到了这?”

仆从实在挠头,“娘娘,你站这别动,我给您请小娟去。”

仆从一溜烟跑了。

老太笑眼眯眯,凑上来,近瞧白岩。

她抓住白岩的手,“小娟啊,你同我来。”

白岩:“做什么呀?”

“今日十五,”老太:“我们滚点元宵吃。

她拖着白岩到了厨房。

江米粉,核桃馅,都是现成。

老太将馅擀平切块,置入筛中,洒入江米粉滚动。

越滚越大,越滚越圆。

沸水下锅,盛出一碗,热气腾腾。

老太置下一勺,“吃吧。”

白岩看向程子封,“太烫了。”

程子封于碗边一点。

汤汁速冷。

白岩吃了起来。

老太眼不错瞧他,半响问道:“你喜欢吃这个吗?”

白岩点头。

老太:“我有个小儿子,也最喜欢吃这个。”

程子封:“他如今在哪?”

“……“老太想道:“他,他在……”

老太举目四顾:“他……”

“……”

老太默然。

她默了许久,再开口道:“他死了,我知道。”

老太喃喃不止。

“那日若没匕首,他会折磨他。”

“他拿了匕首,就一定会杀了他。”

“即便,即便拔出匕首再活过来,”老太:“他也不再是他了。”

程子封:“你说的不错。”

老太呆愣愣盯着程子封,忽而嚎泣:“我儿,我儿无论如何,竟都是死路一条!”

“是谁?!谁杀了我儿?!”

老太奔出灶间,大喊大叫。

“凶手!凶手何处?!”

她忽而又似醒了,“凶手,凶手也死了,哈哈哈!”

她哈哈大笑,复又哭哭啼啼。

她猛地回头,看向程子封。

“你……我见过你。”

“你为何还是这副模样?”

“你也死了吗?”

“不,湘娘。”程子封:“我没有。”

老太拍手而乐,“嘻嘻,真是神奇。”

一行人匆匆赶来。

老太对着领头之人道:“小娟,小娟,你快看这人,多么奇怪。”

那领头之人正是任己。

任己拜道:“师祖。”

程子封点点头。

刘湘娘被仆从带走。

任己:“师祖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程子封推推白岩:“我带他来瞧瞧你。”

任己低头看见白岩,脸上有了个笑模样,既轻又浅,如同水上浮尘。

他摸摸白岩的头,未再说什么。

程子封:“十日后,将有大动。”

任己:“是何大动?”

程子封:“有个家伙要与我决一死战。届时免不了异相频发,早作准备。”

任己明了,应:“是。”

“成了。”程子封:“若是无事,我与他就走了。”

“师祖,”任己阻道:“且慢。”

程子封:“怎么?”

任己:”十日后大战,师祖是否胜券在握?”

程子封:“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任己:“若是师祖胜了,打算如何处理南山?”

“嗯?”程子封:“这是何意?”

任己沉吟半响,方才道:“如今世人自立谋生,少求仙问道,已有流言斥仙为奸佞,多为妖邪。”

程子封笑:“这说辞,不会又与我有关吧?”

任己:“近日的确多了许多歪说,编排给师祖不少恶名。”

程子封:“哦?”

任己:“还有重臣主动请缨,称贼人据南山为塞,借妖术迷惑百姓,求出兵剿灭。”

程子封:“有趣。”

任己无奈道:“若我还在,尚摁压的住,但总有一日,我……”

此言露去意。

程子封细一察,见任己眉眼已现老态。

程子封:“你怎么……”

任己叹道:“师祖,我如今才知,所谓正,亦同幻梦。人之希翼,时时而变。我若不依势而变,必成阻碍。而我若变……”

程子封:“……”

任己:“我就可以去见他了。”

“……”程子封思忖道:“南山将隐世。”

任己:“多谢师祖。”

他双手捧金枝剑,递还给程子封。

“师祖,请带它回南山吧。”任己道:“我已留不住它了。”

程子封:“……”

他接过了剑。

仆从脚步匆匆,仓皇来报:“陛下,娘娘不行了。”

任己立即赶往内室。

刘湘娘躺在床上,已是弥留。

她一一念出今生遇过之人的名字,似乎他们此时此刻就在眼前。

她忽笑忽怒,忽泣忽惧,四肢弹动,挣扎不止。

任己将她抱在怀中。

刘湘娘看见任己,清醒一瞬。

“儿啊,儿啊,“她道:“若我从未生你,就好了。”

任己垂眸,面上无悲无伤。

刘湘娘薨逝。

程子封听得室内传出沉沉溺泣之声。

他问白岩:“要进去瞧瞧吗?”

白岩摇头。

“好。”程子封:“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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