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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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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魇

白岩在天上悠悠地飘着。

那一串“喀喀喀”似坏掉的响动后,他就找不着程子封了。

南山之巅,终年大风,整日大雪,见不到路,亦见不到人。

白岩想:他走丢了吗?

然再仔细想想,白岩修正道:应该是我走丢了叭。

他继续随风飘荡,忽而被抛,忽而被卷,旋来转去,撞上一面崖壁。

他从崖顶往下溜,经过一列。

“时两百零八岁,于南山顶,助成大道……”

它看看最末,是一个“灭”。

白岩不喜欢这个字。

它钻进那凹痕,想用自己将凹处填平。

奈何它只是一片小小雪花,即便化成了水,也只是让这个字显得更清晰一些。

他冥思苦想,在缝里捡了些细尘,堆在口上。

长此以往,总有一日能堵平。

他正在稀里糊涂地算需要多少时日,便听凹缝外头有个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白岩探出脑袋去看,茫茫大雪里站着一人,是程子封。

白岩开心道:“我想将这个字补上。”

程子封微微笑了。

他没说什么,从地上抓起一捧雪,冰了冰掌心,才朝岩缝伸出手来。

白岩跳进他手里。

程子封:“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岩贴着程子封的掌纹,闻言仍是开心道:“我来带你走。”

程子封半天不应。

白岩狐疑擡头。

他见程子封神色疲累,笑道:“可这里并没有我。”

崖壁震动,壁面淌出浓血。

血浆自上而下,将与程子封相关字句一一抹除。

程子封亦满身是血,他言:“你能带谁走呢?”

白岩呆呆落进一摊血里。

他忍不住一哭,将自己弄化了。

那崖壁裹得满是鲜血,时间久了,色沉发黑。

它频频震动,其上字样剥落,掉下无数简片,散进雪里。

白岩从血里爬出来,在雪中一片片翻找。

他想:这里头定会有你的……

我也一定会找到。

——

程子封在花枝中摇摇,左右寻了半天,也没见着白岩。

他索性脱开花胎,踏寒潭而下,几兜几转,再回到祝氏城门,面见命魇。

幼童仍是蹲在城门。

这回他手里把玩的既非铜钱,也非石子,而是粒粒冰葡萄。

他边玩边吃,不一会就一个不剩。

程子封:“此刻只有我一人,你总不能再不睬我吧?”

命魇吃了程子封的葡萄,长叹一气道:“实在不太想同你说话。”

程子封:“其他人可以,为何我不行?”

命魇:“我是土塑的陶盘,他们是土捏的人,同源同种,自然亲近。”

“哦?”程子封:“那我呢?”

命魇:“原本就惹不起,现在还托一片纸人身,纸由木化,与我等土辈克上加克,理应能躲则躲。”

程子封笑了声,“原来如此,那你应当躲得再努力些,为何此刻大方现身?”

命魇:“我观察许久,觉得你与印象不大一样。”

程子封:“哪里不一样?”

命魇:“非以武压人,似乎有道理可讲。”

程子封笑:“你感觉不错。”

命魇站起身,一立直了,便听命盘喀喀作响,其动静比起历次有倍之而无不及。

四周晦暗,唯程子封与幼童两人清晰可见。

程子封:“这是何意?”

命魇:“既要讲道理,当以真面目示人。”

他身后现一面黄金大盘,长九尺,宽亦九尺,如一展屏风稳稳而立。

其上嵌有玄珠无数,类玛瑙珍珠翡翠质地,皆拇指大小,各含隐意。

玄珠之外,又有无数流纹,密密布于盘上,相互交错,彼此牵连。

更有诸多小星,填于纹缝,随流而动,一遇玄珠,即盘踞其上,久久不离。

然盘又分九环,环动则轨错。

常有玄珠新生,又常有玄珠被碾,其上滞留小星,一并难逃覆灭。

后者不知为鉴,复蹈前辙。

小星被碾,回归原本,大摞尘土扑簌而落。

顷刻而已,命盘下就积了厚厚土层。

命魇挥挥衣袖,如笤帚扫过,无痕无烟。

不愧是天命之盘,程子封窥得一眼,见世人万象。

只是这盘中,并无他本人。

命魇:“你似乎并不意外。”

程子封:“意外什么?”

命魇:“这盘中无你。”

程子封:“我一言可改天命,想想是该有些特别才对。”

命魇笃定道:“你定知天命本相为何物。”

程子封言:“一本书。”

命魇点点头,道:“此书名《成仙录》,我这盘上万千,皆依此书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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