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1/2)
长夜
童子拖着鞋板,入了城中,往人堆一钻,没了踪影。
一大一小两个占天君在城门口打了个照面,程子封笑问:“这是个什么情况?”
贞三不哪里晓得。
他面前这十米有余的甬道,既幽且深,通往的内城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然他已有许多年没回到这里了,没有变化,才是异常。
贞三不立在现实的当口,望着里头回溯的过去,踌躇不定。
他向程子封:“稍等等。”
贞三不退出城门,寻了个无遮蔽的高处站上去,试图从日象得些线索。
然天挂火轮,晴空无云,看不出任何端倪。
贞三不眯了眯眼,稍待一会,觉出异样,赤日悬于穹顶,丝毫不动。
时轨停了。
贞三不皱着眉头,回来与程子封细说。
程子封笑:“比想象中的麻烦。”
南山那头紧迫,由不得拖延,贞三不问:“怎么办?”
程子封:“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四人便进了城。
易城门道接着主干,路面宽阔无尘,不见行人车马,唯有两侧地上铺着一块接一块的布巾。
布巾上各坐一人,身前写看面、摸骨、测字、解梦、八字、历谱、摇卦、择签等等专长。
舒念左右瞧瞧,稀奇极了,问:“这是做什么?”
贞三不同他解释,易氏卜法,六爻之上,有表里命运四系。
每系技法不同,表看表肤,例相面摸骨。里揣神思,如测字释梦。命从定理,多谈八字历谱,运讲起落,多是摇卦择签。
论及修行,弟子日出起身,先诵典经,午食一餐,接研习辩论,末了为他人占卜解惑,日落方才休息。
而现在,便是解惑的时辰。
易氏子弟坐于路面,将自己的所长写在布巾上,有疑之人自会相问。
舒念看看前后,“可这路上除了他们只有我们几个,哪来的有疑之人?”
舒念这问一出,便有解答。
一节签筒“哗哗”响动,递到程子封眼前。
握着签筒的是个少年人物,布巾裹脸,胳膊打直,横在道中央,叫人想忽略都不成。
程子封问:“这是何意?”
少年回:“取支签吧。”
程子封:“为何?”
少年:“因你心中有疑。”
程子封眉毛一扬,道:“我心中是有疑,但答案绝不在这签筒之中。”
少年斩钉截铁三字:“不可能。”
程子封笑:“如此笃定?”
少年:“就如此笃定,不信就抽一支。”
“好。”程子封倾身,抽了一支。
这签拿出,惊了少年一跳。
签上空空白白,没有半个字符。
“怎么会没字?”少年将这签翻过来覆过去地看,迷惑不解道:“这可都是我亲手削的。”
程子封:“这筒里有签多少支?”
少年:“足数一百。”
程子封:“手削一百支,量也不少,或许你漏了一个也不定呢。”
少年挠挠头,还是觉得不可能。
他收起签筒,取出六枚铜钱,“来,丢这个试试。”
程子封将铜钱握在手心,笑:“可莫要怪我咯。”
少年:“?”
铜钱出手,落布无响,全是正面朝上,六正则六阳,乾卦。
少年正待推算,却见程子封拿回铜钱再丢。
又是六面全正,六阳,乾卦。
这还不止,程子封再收再丢,重复七八个轮次,通通六面全正。
六爻以“变”出卦得辞,他这完全不变,即是死卦,无从推算。
舒念悄悄问贞三不:“这是什么技法?”
贞三不:“不是技法,他一向如此,卜不得,卜不出。”
少年抓头抓脑,迷惑难解。
他看程子封的眼神,堪比瞧见一人长了六只耳朵,道:“你可真是个怪人。”
程子封粲然一笑,“多谢夸奖。”
少年:“……”
他撇开这个怪人,将签筒递给白岩,“你来抽一支吧。”
白岩在旁边观了半天,早跃跃欲试。
听见这话,立马抽一支签子出来。
程子封垂眼一瞧,见细长竹签上刻有八个字。
“既涉深水,莫负重囊。”
少年掐指算算,神色与之前大不同,信心满满。
程子封:“你知他要问什么?”
少年:“马上就知道了。”
他问白岩:“你身上可有行囊?”
白岩点头,从腰上摘下锦囊。
少年:“来,倒一倒。”
白岩看向程子封。
程子封:“就倒一倒吧。”
白岩依言两手拎了袋角,倒垂着,一抖。
两个大碗从袋里脱出。
少年一手一个,接个正着,瞧瞧碗里,冰镇葡萄。
程子封意外:“你什么时候藏的?”
白岩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少年搁下碗,“不对,再倒倒。”
白岩一甩锦袋,“啪啪啪”掉出数本小黄皮。
小黄皮落地展封,什么《邪仙历风月》《马上醉春风》《池畔双飞燕》《霜下暖芙蓉》……
光看名就知有几分不正经。
程子封眼仁一痛,贞三不脸皮一青。
他们都把这玩意给忘了,不想这会出来亮了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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