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仙(2/2)
“哦,”白岩:“那我再体会一下。”
程子封自然随他。
二人踏实静了一阵。
程子封:“说起来,我不是叫你待在原处不动么?你明明应了,为什么又跟那魇鬼跑了?”
白岩:“她说我有一样东西,从未派得上用场,我有点好奇那是什么。”
莫说白岩,程子封也起了点好奇,他问:“是什么?”
白岩竖起根手指,点点程子封的胸口。
程子封:“什么意思?”
白岩:“是你。”
程子封:“?”
白岩:“她说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做的那么多事里,未必有一样是只为我。她问假如我身陷险境,你会不会来救?”
程子封:“你如何答?”
“我说不知道。”白岩:“她便讲可以造个虚境来试一试。”
程子封:“所以你就同她走了?”
白岩点了头。
程子封感觉他的下巴在胸口上蹭了蹭。
白岩:“不过我一走就后悔了。”
程子封:“嗯?”
白岩:“比起奇怪的试法,你就在我身旁,我可以直接问你的嘛。”
“……”
程子封单手作枕,置在颈下,“你现在就可以问我了。”
白岩擡头,“假如我身陷险境,你会不会来救我?”
程子封:“会。”
白岩摸摸他脖上挂的缘珠,“如果没有这个呢?”
程子封:“也会。”
白岩:“如果是那种非常非常危险的险境呢?”
程子封:“对我而言,没有这种险境。”
白岩:“……”一脸冥思苦想。
程子封:“你在想什么?”
白岩:“我在想我会不会。”
程子封笑:“不用想了,你会。”
“……”白岩:“哦。”
“咕嘟”,“咕嘟”……
白岩:“你听见了吗?”
程子封:“嗯。”
白岩:“这是什么声?”
程子封:“船漏水了。”
白岩起身,果然瞧见有水溢了进来。
远方的海面浮现出了岸,闹嚷嚷地人声传了过来。
他们好像飘进了某个幻境,被强迫地赋予了某个角色。
船瞬间没于水下,程子封与白岩一同落入水中。
程子封手指一圈,白岩身周有了一层泡膜。
在漫长下坠的过程中,白岩越来越小,变成了一朵白白的小花。
程子封托着泡泡,与白岩相比,他简直如巨人一般。
程子封:“你说了谎话。”
小白花低垂下头,“……”
程子封:“所以我决定晚一点再来救你。”
小白花:“我错了。”
程子封:“下次撒谎前,先说这句话,或许我心一软,会考虑原谅你。”
小白花蔫掉了,零散地落下两枚花瓣。
“不要这样扮可怜。”程子封叹道:“我尽量快一些。”
小白花点点枝头。
程子封放走泡泡,另手打开旋涡,从海里消失了。
——
贞三不起初还有些尴尬。
隔着水面,与身份不明的旁人一起围观好友,虽有枝蔓乱窜不大清晰,但也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然随之进程窥得一鳞半爪,花样之繁多,渐超贞三不生平所见所闻,激起了他求知好学的敬畏之心。
对境观瞻,多有所得,以致于银针禁锢之术解开了,他都未有所觉。
黄衣人不得不“咳”了一声。
贞三不才醒神道:“失礼失礼,敢问阁下哪位?”
黄衣人:“你是占天,何不自己算算?”
贞三不眉一跳,这人来路莫测,一语道破他的身份。
看来不必遮掩,贞三不正大光明亮出手段,掐指算算。
一卦双相,既善又恶,既正又邪,混混沌沌,暧昧不清。
一副身躯,出了两条命路,表是一人,里是另一人,有附身之相。
贞三不想起那位闲闲居士,与它同出一辙的,或许是它口中所称的“主人”。
贞三不:“莫非你是闲闲居士之主?”
黄衣人道:“占天仙君,有几分真本事。”
“过奖过奖,”贞三不嬉笑拱手,“请教阁下姓名。”
黄衣人:“落霞谷医仙孙氏。”
贞三不进一步问:“是这幅壳子的?还是你的?”
黄衣人:“自然是他。”
“哦。”贞三不:“你之前派手下相邀,这会又特意将我劫到此处,所谓何事?”
黄衣人:“我找你本有两件事。”
贞三不:“本有?”
“不错。”黄衣人:“我本想问问你死而复生之法,结果看你模样,不问也罢。”
贞三不:“为何?”
黄衣人:“返幼之术,同寿之结,于我无用。”
贞三不笑:“真是遇上行家了。那另一件事,是什么?”
黄衣人指指自己道:“你听了他的名,有何感想?”
贞三不:“略有些耳熟。”
黄衣人:“仅耳熟而已?”
贞三不:“不然呢?”
黄衣人:“你与他自小相识,一块长大,又同在南山修行,仅耳熟而已?”
贞三不一垂眸,刹那闪过千百念头,他道:“你此话当真?”
黄衣人:“占天君精擅卜道,不必信我,就问你自己的卦吧。”
贞三不略一思忖,起手试探出卦。
他指尖才点了掌心一处,整个掌面便莫名裂开两条口子,淋漓滴下些血来。
他手卦不成,幸好身上还留有舒念给的一枚铜钱。
贞三不取了铜钱出来,想想又问那黄衣人道:“你可知他生辰八字?”
“我当然知道。”黄衣人:“可笑的是倘若我说了,你便会立刻忘记刚刚发生的所有。”
贞三不:“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黄衣人冷道:“你可知我们这番对话已重演了几个轮次?”
贞三不:“?!”
黄衣人:“我每说一次之前,你便用这铜币在船板上划下一道,不妨低头看看。”
贞三不低头,他手旁船板竟真有三道整齐划痕。
他方才取出铜钱时,分明还没有。
“四轮了。”黄衣人:“你最好多划几个字,免得来第五轮。”
“……”贞三不:“不必,我信了。”
黄衣人:“这卦怎么占?”
贞三不:“占不了。”
黄衣人:“你占天君能占天命本相,少个生辰八字,就占不了个人吗?”
贞三不:“此时与当时不同。”
黄衣人:“哪里不同?”
贞三不:“我身边缺一个人。”
“……”黄衣人“呵”一声道:“原来传闻不假。”
占天君:“什么传闻?”
“占天君以半生修为,托一凡骨成仙。”黄衣人:“如今的你,废人罢了。”
贞三不乐道:“你并非废人,不也求我出这一卦?”
“也是。”黄衣人:“倘若那位在你身边,你这卦便占得了?”
占天君:“自然。”
黄衣人:“好。”
黄衣人应下这一声,便又垂眸看钵,不再理睬贞三不了。
而那钵中,终于现了一抹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