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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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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番折腾,桃花君昏昏欲睡。

意识朦胧间,从记忆深处翻出一件他之前从未在意过的小事。

他与程子封曾应孟章之请,分头查探世家。

他到过彭地,发现此处魇鬼将成,水域中无不散着虚境碎片,眠香四溢。

受此影响,物化精怪。寻常珠蚌成了妖邪,好吞食幼儿,常兴风作浪,掀翻水上行船。

他杀了一只巨蚌,挖开珠囊,救出五六个幼童。

其中有个女娃,因受惊过度,啼哭不止。

桃花君无奈,自水里捞了截木茬,递到女娃面前,以生气催发。

这截茬子死木逢春,生出俏嫩新芽,育出个雪白花苞。

桃花君想:偏巧是截梨木茬,偏巧是朵白梨花。

女娃接了小花,眼泪收止,虽还时不时抽噎,比起方才好上太多了。

桃花君刚松口气,便听另个声音不客气道:“我也要。”

桃花君低头看去。

一个小子,豆丁个头,身着锦衣,全湿透了,也难掩神态倨傲,见桃花君没动作,还以为是他没听清,于是格外理所应当地重复了一遍,道:“我也要。”

桃花君:“不给你。”

小子:“为什么?”

桃花君:“她是哭了,你又没有。”

小子一听,眼圈瞬间泛红,“啪嗒”滚下两颗泪珠,速度快地令人咂舌。

他面上两行泪,哭腔也足,拽桃花君衣袖,理不直气也壮,道:“我也要。”

桃花君:“……”

桃花君最后还是没给。

以这眼泪虚情假意,不是真心为由。

哪料得将来,欠下许多。

——

桃花君手摸任己颈上,“我记起了。”

任己:“是吗。”

桃花君:“只是曾经见过一面而已。”

任己:“……”

桃花君:“对你而言,难道不是吗?”

任己亲亲桃花君的下巴,道:“对我而言,也是。”

桃花君轻声:“谎话。”

任己亦轻声:“你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

桃花君看看他,也凑上去亲了亲。

车门“叩叩”两响。

“陛下,”外头传来的声音不是之前的护卫,“到时辰喝药了。”

“……”任己将头埋进桃花君的颈侧。

外头催道:“陛下,时间不多了。”

任己叹气起身,给桃花君整好衣裳,才收拾自己。

他推开车门,门口立了一位黄衣男子,手捧一碗黑糊糊,递了上来。

桃花君身上轻松不少,他起来,从窗户看外头,似乎到了齐地,前方不远即是城楼。

任己接过药碗,并未直饮。

他下了马车,离得远了一些。

将药一口灌下,任己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扯了撑伞的护卫一把,伞面歪斜,遮住了他的惨状。

但桃花君还是从缝隙中窥见,地面落了不少血迹,与肉碎。

看形状,似是心的残骸。

桃花君眯了眯眼,撂下帘子。

他回过头,见先前递药的黄衣人一直在盯着他。

桃花君也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露在外的手、腕子以及一截小臂,布满牙痕。

并不痛,轻微胀热,略略发麻。

同样的感触遍布桃花君的脖子、领口以及衣裳下头的每一寸皮肉。

甚至,他的舌尖。

从外人看来,这幅模样是有些惨烈。

多瞧上几眼,也是寻常。

桃花君视线与黄衣人对上,黄衣人开口无声,比了两字口型。

快逃。

桃花君:“……”

任己回来,他本就白的面色更白两分。

他几乎是爬上车,抱住桃花君小腹,身上延伸出来的枝蔓,将桃花君缠得死死的。

枝上的花反比之前更艳。

待进了齐城,任己状态好上一点。

他收了枝蔓,整个人腻在桃花君怀里,道:“拍拍我。”

桃花君无师自通,轻拍他的后背。

任己紧锁的眉头松了几分。

马车停在一间大宅前。

任己牵桃花君下车,进去。

一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香火气。

桃花君:“是何处在点香?”

任己:“此间就是庙宇。”

桃花君:“供奉的哪一位菩萨?”

任己:“非外来的菩萨,是齐氏本地的善神,凡有求,莫不应。”

有求必应?善神?

桃花君:“……”

他们来到正殿,殿口横置三樽大鼎,香火烧得正旺。

擡脚入殿门,放眼望去,好大的庙堂。

两侧墙壁凿开百洞圆窟,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铺置百部金身。

金身上各有残缺,或胳膊大腿,或眼耳口鼻。

唯有居中之像,全须全尾,慈目微阖,垂看众生。

桃花君明了,“原来是魇鬼。”

那金像眼皮一眨,落下一滴泪。

泪珠落上烛台,沾芯即燃,火苗扭扭身姿,开口人言,道:“我虽是魇鬼,混的可比你好多了,不然为何你来求我?”

桃花君:“……”

任己:“要求你的人不是他,是我。”

“咦——”火苗怪叫:“你?!”

任己:“是。”

火苗:“我听说别地的魇鬼都被你拌粉坨子吃了,你这么大本事,还来求我,真是诡异。”

它砸吧砸吧嘴,又道:“不过这感觉蛮不错的,你求我什么,说来听听。”

任己:“求你死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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