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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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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己双目一开,见自己身处大殿,左右俱是宫侍大臣。

眼下有一人叩拜,伏地不起。

宫侍近前,小声提点,“陛下,此乃彭氏宗亲,不好令他跪拜太久。”

任己:“……起吧。”

那彭氏起身,说了些感恩涕零之辞,送上些珍宝玩物,很是谄媚。

任己在斗中抓出把珍珠,往桌上一洒,叮叮咚咚,滚的那处都是。

“不错。”任己评道:“吾的幼弟,有弹珠子可打了。”

台下彭氏:“……”

座上新君脾气阴晴不定,这话是夸是损,还真有些分辨不出来。

彭氏深深低下头去,偷偷去望彭氏家主的脸色……

也是晦涩难分。

“兄长~兄长~”

一个五六岁孩童噔噔噔跑进殿中,爬上高台,扑到任己怀中。

他一手似抓握着什么,递到任己眼前,“兄长,给你吃。”

任己堪称和颜悦色,问幼童道:“是什么?”

任言五指一张,手心置了个米粉团子,握的过紧,里头核桃馅裂了出来。

任己擡眼,负责照看任言的宫侍跪在地上,不敢言声。

任己俯首将粉团吃了,使袖子擦净任言手掌,取了几粒珍珠给他:“拿着玩吧。”

任言合手里搓搓,问:“这是什么?”

“弹珠子。”任己一指彭氏,“这位大人给的。”

任言擡头一见彭氏,笑嘻嘻道:“兄长兄长,他为何长了个狗头?”

彭氏脸色一青。

任己接:“是什么狗啊?”

任言:“哈巴狗~”

任己笑了两声,笑得彭氏脸色越发青青紫紫。

任己道:“童言无忌,大人莫怪。”

彭氏赔笑:“不敢不敢。”

“说起狗头,”任己:“听闻大人治下曾处私刑,将一人斩首,取狗头缝上,有无此事?”

彭氏:“此人与家妾私通,我以家法处置,不算什么大事。”

任己笑:“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昨夜我做了一个梦,遇仙人指点,道有一冤鬼,人身狗首,使了个遮掩法术,变化为人,要来害我。”

彭氏听了,刹那抖若筛糠。

他“扑通”一声跪下哀嚎:“陛下,我绝无害你之心呐……”

任己扬眉:“大人这是何意,我可未说是你啊。不过既然你这么提了,那就验一下求个稳妥吧。”

任己手指一勾,即有两名整甲兵士出列,手握两根铁棍,就地摁倒彭氏,抡起棍棒,施以重刑。

那棍打臀上,不一会就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任己饮了口茶:“要验狗首,打臀作甚?打头。”

两名兵士一怔,即换了施刑位置。

没两棍就打的稀烂。

殿中鸦雀无声,唯有噗噗异响。

直到堂下之人,变作一具死骸,自然也没验出半根狗毛。

“弄错了。”任己道:“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撇撇手,令兵士“拖走。”

残躯拖出,遗留一道血痕。

好死不死,这堂下有人小声念叨,“暴君。”

亦好死不死,入了任己的耳。

堂下大臣个个噤若寒蝉。

唯有任言指着一人笑嘻嘻道:“□□头□□怪。”

“鲁卿。”任己唤那人道:“慎言。”

——

殿上事扰人,殿下亦烦忧。

任己同任言玩了一会弹珠子,便有宫侍端了一碗黑糊糊过来。

“陛下近日多咳,”宫侍道:“这是太后娘娘送来的汤药。”

任己:“先放一边吧。”

宫侍未再劝,将药碗搁在案上后退下,不一会,又过来报:“太后娘娘来了。”

刘湘娘进门,看见任言也在,眉头一皱,“今日殿上的事我听说了。”

她抱任言坐自己腿上,向任己道:“他还小,不让他参与为好。”

任己:“今日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刘湘娘颔首。

她思虑半响,下令屏退左右。

任己待侍从退下,问:“娘亲有话要说?”

刘湘娘:“其实,我知道你离开过一阵。”

任己:“……”

刘湘娘:“那留在宫中替你的,似乎是个纸偶。

任己默然,只点了点头。

“能有这般手段的,唯有仙人。”刘湘娘:“你是不是一直同他在一起?”

任己垂眼应:“嗯。”

刘湘娘低声,“如此算下来,时间也不短了,你和他……相处的如何?”

任己:“……”

刘湘娘见他不语,也知自己问了句蠢话。若是好,任己怎会回来。

刘湘娘:“命中注定,总避不过。既然如此,便依命吧。”

任己:“娘亲何意?”

刘湘娘:“我刚才出了趟宫。”

任己猜到了。

刘湘娘若要离开的久一些,总要做团子哄任言。

任己:“娘亲出宫为何?”

刘湘娘:“我听坊间传闻,说彭地来了个奇人,自称姓李,擅铁口断胎,一观人面,即知命中有几子几女,绝无差错。”

任己笑:“娘亲是要替弟弟问?”

刘湘娘:“你知我不是。”

任己:“……”

刘湘娘:“我没找到他,问了才知他替几家大户言断子嗣后,没了踪迹。回来又听说你在殿上说起彭地异闻……”

“你老实告诉我,”刘湘娘:“他是不是在你这?”

任己:“……”

刘湘娘:“他还活着吗?”

任己不答,他手指一拨茶碗盖,“啪嗒”声响。

刘湘娘明了,沉叹了口气。

任己笑:“娘亲,这人满口胡言,一惯招摇撞骗,就此没了也不是什么值得惋惜的事。”

刘湘娘:“我并非惋惜。”

任己:“那是什么?”

刘湘娘:“他是不是说你将妻妾成群,子嗣无数?”

任己:“……”

刘湘娘:“他并未说谎,早先易氏卜测的,也是这个结果。”

“……”任己摸了摸额头,似是那不舒坦。

刘湘娘:“你处境如何不必我说,你心里明镜似的,若要助力,最便捷之法,自是姻亲。”

“娘亲,”任己:“不谈这个,他要来看我的,若是撞上,我怎么和他交待?”

“……”刘湘娘低了头,对上任言眨巴眨巴好奇的眼睛,接下来的话她不必看着任己说,实在令她轻松不少。

“你心里清楚,”她道:“他不会来看你了。”

任己捂住自己的眼,好半天不言声。

待他手放下来,又变得和寻常一样。

他甚至微微笑道:“娘亲,过一阵子再说吧。”

刘湘娘:“……”

任己:“过一阵吧。”

刘湘娘无奈,应下“好”。

她看了眼搁在案上的药碗,“放了这么久,该冷了,我再重新煎过吧。”

“不用。”任己端起碗,饮了一口。

药汤下咽,他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刘湘娘惊了一跳,放开任言,过去拍任己的背,“是呛到了?”

任己头摇了半截,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药有问题?!

刘湘娘回过神,匆忙起身喊人。

然就这片刻功夫,任己已面如死灰,有进气,无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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