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杯酒(2/2)
“师叔,”程子封呼孟章道:“我们自以为的救世之法,怕是助纣为虐,犯了大错。”
程子封此话一出,晴空皓日突响惊雷。
霹雳从天而降,正击在桌前三寸。
警示之意明显。
孟章:“……到此为止吧。”
程子封:“知了错,难道还要一错再错?”
孟章:“……”
程子封看出孟章为难,道:“这可容后,世家那些生了魇相的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孟章:“你打算如何?”
程子封:“世家养尊处优惯了,意念薄弱,压不住欲鬼,早晚被取而代之。若要无后患,自然杀了了事。”
孟章:“他们与我共进退多年,才有今日。”
程子封:“若非如此,我也不必问你了。”
孟章:“子封,来同我赌一把吧。”
程子封:“赌?”
孟章:“我这有桃酒两杯,湘娘备的,其中一个她放了酸,你若喝到,就依你的意思直接斩杀。我若喝到,就留他们一命,先设阵封起,再议剥离之法。”
程子封:“你知我最讨厌酸的。”
孟章:“……”
程子封:“你也知我一向运气很好。”
孟章笑笑。
程子封:“这世上少有人能投桃报李。”
孟章:“我只求自己心安。”
相处多年,程子封瞄一眼孟章,就知他说的是真话。
“好吧。”程子封:“就依你赌了。”
他随意拿起金杯一盏,酒液沾唇,小饮一口,禁不住笑。
“这是湘娘备的?”程子封问。
孟章点头。
程子封:“她放了什么?”
孟章:“酸枣汁一类吧。”
程子封:“嗯?”
孟章反应过来,“难道不是?”
程子封晃晃杯子,“若是你喝了,大概会拉肚子。若是人喝了……”
程子封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再取了孟章那杯,尝了尝道:“果然,两杯都有。”
孟章不解,“你喝它做什么?”
“这类猛毒,倒在地上都要伤草木。不如我喝了,反没什么事。”程子封:“不过她既然做下这等事,你还是好好与她谈谈吧。”
程子封放下空杯,擡手招霜剑。
霜剑趴在葡萄上,不理不睬。
程子封无奈,“馋嘴,我平日少你吃的了?”
霜剑老大不乐意的离了盆,恋恋不舍。
程子封握住霜剑,向孟章道:“算我喝到,你赢了。”说罢一闪身消去无踪。
孟章独立院中,低头喃喃。
“谁能改我认知?”
“……”
“该不会……”
他仅言三字,忽以手捂喉,面露痛苦之色。连咳数声,吐一掌鲜红。
任己掩在野丛之中,看到这幕,惊一大跳。
然犹不止,孟章跪倒在地,脖颈生出密密鳞片。
鳞片刹遍布他全身,两眼凸出,人首化作龙首。
孟章身躯膨胀,衣衫裂开。
他变成条青龙,痛得满地打滚。
任己脑中空白,惊惶下倒吸半口气。
就这气口令孟章觉察,一尾向野丛抽来。
任己躲闪不及,衣裳遭鳞片剐蹭,破开数道口子。
他挣扎爬起,正对上凶兽头颅,死死盯着他。
尖叫被堵在喉咙里。
任己瑟瑟发抖。
恶龙两眼血红,半响蹦出个“滚”字。
任己真是连滚带爬。
他懵懵跑着,直至一头撞上湘娘,喉咙如冰封化开,结巴道:“娘,父,父……”
湘娘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眼向身侧。
任己这才注意到,罗承立在他娘亲身侧,再后是乌央乌央全甲兵士。
这架势是要做什么,任己立刻明了。
湘娘:“你看你,光知胡闹,衣裳都破了。快换过衣裳,回去做功课。”
罗承:“功课什么时候都能做,何必执着这一会?”
“……”湘娘:“小孩子,不叫他做功课,要他做什么?”
罗承态度不似平常低顺,他与刘湘娘双目相对,僵持一会,末了还是妥协道:“算了,就依你。”
他手一挥,大批兵士列队去了任己来处。
罗承身旁还立了位黄衣人,罗承对他格外恭敬,“孙大夫,去看看陛下吧。”
兵士随罗承离去,原地只余刘湘娘牵着任己。
刘湘娘:“你为何出现在那?”
任己:“我……我走的地道。”
刘湘娘皱眉,“你该知我问的不是这个。”
任己:“……”
刘湘娘:“你是不是看见我在杯里加了什么?”
“……”任己点头,“我担心父……”
“撒谎。”刘湘娘断道。
任己:“……”
刘湘娘:“那毒对你父皇不起作用。”
任己:“……”
“呵。”刘湘娘冷笑一声,“你和我一样,以为来的会是另一人。”
任己被刘湘娘笑中寒意惊到,他手不禁一缩,刘湘娘施力,将任己攥的更紧。
剑宝在旁,“……”
他与白岩一直停在原地,面前场景数般变化,而他两人纹丝未动。
白岩就像朵刚从地里钻出来的小蘑菇,一直蹲剑宝旁边。
他瞧剑宝光明正大直身旁观,奇怪:“为什么你不会被发现?”
“笨蛋。”剑宝:“这是任己旧梦,哪里能瞧见我们。”
“啊?”
白岩后悔不已,他拨弄地上小草,嘀咕:“早知就起来看上一眼了……”
剑宝当然知白岩想瞧什么,闻言一乐,还想再逗两句。
他眼一低,看见壤中细草随白岩指尖歪过来倒过去……
剑宝:“你为什么碰的到梦中物?”
白岩:“?”
剑宝也蹲下身,他捏住一根草茎,略显硬质的触感如此鲜明。
“……”剑宝:“原来如此。”
他松了手,草茎摇摇摆摆,回复原位。
下一秒,草地消无,又换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