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2/2)
理石铺地,楠木造屋,廊桥飞空上,庭下曲流水。
好奢侈的一处宅子。
银枝双眼瞪大。
仆从出门迎宾,个个福面笑颜,个个是银枝认得的熟脸。
银枝皱眉:“你们怎么在这?”
那些仆从无人答她,只躬身笑道:“持贴便是客,请进请进。”
银枝向剑宝,“前辈……”
剑宝:“别急着问我,你再瞧。”
银枝回过头,她面前就站着另一个她自己。
“这位妹妹生的好是面熟。”另一个她道:“叫个什么名?”
银枝愣道:“我……”
“真巧。”另个她道:“我也叫银枝,赠妹妹邀贴一份,快请进。”
银枝瞧瞧剑宝,再瞧瞧活生生的另一个她,茫然无措,“你……”
另个她道:“这位妹妹生的好是面熟,叫个什么名?”
银枝:“咦?”
另个她道:“真巧,我也叫银枝,赠妹妹邀贴一份,快请进。”
银枝:“啊?”
“这位妹妹生的好是面熟,叫个什么名?”
……
翻来倒去,这另个银枝,只有两句词。
剑宝再问一问几个宾客,亦是那三句话一人一言,翻来倒去的复。
银枝:“前辈?”
剑宝笑,“占天君,你干的好事。”
银枝急道:“前辈,这怎么办呀?”
剑宝:“他让我们进,那就进呗。”
他握着剑鞘,将前头这人左右一拨,空出条道来。
大步上前。
伪“银枝”拦住他道:“客人有无邀贴?”
剑宝两指一拈,提了伪“银枝”起,一甩幻回个纸人。
他乐:“这不就是。”
除去伪“银枝”,再无人敢拦。
剑宝进入院中,登上步阶,一脚踹开殿门。
这正殿又是另一番天地。
雕梁画栋,美景屏风。
两侧案几,摆下珍馐无数。
方才还空无一人,一眼眨过,满满宾客觥筹交错,侍女跪旁斟酒。
宾客里有个熟人。
贞三不端起酒杯,空往嘴里一倒,喉咙配合发出“咕咚”拟声,大赞:“好酒!好酒!”
他旁侍女捧起酒壶,为他倒酒,那壶也空空,出不来半滴液渍。
一人空倒,一人空饮,同样来来回回,片刻不停。
剑宝哈哈:“又多件事可以笑话你了。”
即是宴会,有宾自然有主。
宾客莅临,主人岂有不迎之礼。
剑宝觉有坨粉云向他飘来,离得近了,才知是群莺莺燕燕,为主人持杯扶筷,托佩捧袖。
主人摈开侍女,露出真容。
面若芙蓉,朱唇贝齿,天生美人,不是桃花君是谁?
桃花君摆出副从容的架势,问:“阁下是?”
剑宝:“我你怎能不认得”
桃花君仔细瞧瞧他道:“阁下是哪位权贵?”
剑宝:“我怎不知,桃花君结交权贵?
“那阁下是哪位名流?”
剑宝:“我怎不知,桃花君只识名流?”
“啊。”桃花君轻叹一声,“我知道了。”
剑宝:“哦?”
桃花君:“你是来捣乱的。”
“哈哈,”剑宝:“倒也不算错。”
桃花君:“我办这酒宴,是想与人同乐。你若愿意,就坐下喝上一杯。你若不愿,离去就是,为何非要来捣乱呢?”
剑宝:“若是真货,我自然乐意喝上一杯,若是假的,我怎能忍旁人污他名讳。”
桃花君眉一挑:“你说我是假?”
剑宝乐道:“不然还能有别的意思吗?”
桃花君哼:“有眼不识泰山。”
剑宝:“那你有何凭据?”
桃花君:“此屋,此仆,此身,此面,处处是凭据。”
剑宝:“屋子与人,剪纸可作,衣裳可仿,面目可画,算什么凭据。”
桃花君:“那你要什么才认?”
剑宝:“世人皆知,桃花君有金枝剑一把,从不离身。”
桃花君:“就让你见识见识。”
桃花君拍了拍手,便有侍从踏前一步,双手捧着把剑,的确是金枝缠鞘。
至于捧剑之人,不是任己是谁。
剑宝莫名:“占天胡来就罢了,你做什么呢?”
任己:“他所命,不敢不从。”
剑宝:“……”
看剑宝没了声音,桃花君得意道:“怎么,这回认了吧?”
剑宝:“嘁。”
桃花君:“既然相逢,便是有缘。这位朋友不如就依所说,坐下喝上一杯?”
剑宝双手抱怀,既不落座,也不应声。
桃花君:“我这酒宴,无帖不能享。我愿给阁下开个特例,现写一张。朋友可敢报上姓名?”
“哼。”剑宝:“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姓白名岩。”
桃花君:“可是白色的白,岩石的岩?”
剑宝:“不错。”
“唉呀,真巧。”桃花君:“我先前多出一张帖子,随便翻书指了两字填上,偏偏就是阁下的名字,看来阁下注定要来。”
剑宝:“瞎扯。”
桃花君自袖中取出一封金帖,递出道:“若不信,尽管打开看看。”
剑宝接过,打了开。
这金帖擡头的确写着“白岩”两字,但后头接的,可不是“邀来饮宴”这类平和的话,而是“汝为吾奴”。
四字自金帖脱出,于空耀武扬威一番,拧成一道尖锥,向剑宝眉心钻去。
砰!
撞上块硬石头。
四字被剑宝脑门轻松弹开,受伤不小。
它们缺胳膊少腿,彼此搀扶,怏怏好不容易落回帖面,横竖撇捺都被撞歪了形状,还努力挺身指剑宝骂道:“他说谎!他不是白岩!”
剑宝心里乐得打跌,面上换了副阴险神色,恶声恶气道:“小子,你敢耍我。”
桃花君眼一沉,挥手喝道:“关门,放狗!”
三只炸毛恶犬横空出世,向剑宝扑来。
剑宝闪肩避腿,在三犬夹击之下进退自如,闲里还能捏捏大犬鼻头。
“学艺不精,以致受辱。”剑宝:“就当长个教训吧。”
他以剑作棍,啪啪三下,敲得恶犬倒地不起,呜呜哀鸣。
桃花君面上一青。
剑宝手放眼上,扫视一圈,瞧见桃花君,故作恍然道:“这还有一只。”
他棍随声落,呼呼舞风,直往脸上招呼。
桃花君整个人由青褪成了白。
只听“当”一声,这棍敲在金枝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