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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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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灯爆出一声惨叫,一片糊糊物质自墙面滑落,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灯火影后,爬过数只壁虎。

屋内重归沉寂。

静了好一会,面具男道:“别装死。”

那黏黏物质鼓出两顶泡泡,重新活泛起来。

黑点像吃到了教训,乖顺地滑到面具男脚下,规规矩矩将自个叠巴叠巴,拢成一团,老实多了。

面具男:“重说。”

黑点:“陶阁主可能用了什么迷惑他人心智,您是咒蛊之主,他用了什么,您必定知道。”

面具男:“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

黑点垂头道:“是。请您想想,会有什么东西令人男女不分,思痴如狂?”

面具男以指扶额,想了想道:“还真有。”

黑点:“是什么?”

面具男:“惑魇。”

黑点:“若是魇,怎会愿意受个凡人驱使?”

“……”面具男:“啧,又得我去看看。”

——

公良氏在这浮岛为来客建了层层院落,自然不忘给自己置个雅地。

偏厅小室,开一面墙。

砌高台,铺蒲席,置矮桌,打四方柱,框出一扇春色。

外头阳光正好,冰雪消融,浸润院中草木,使得绿意更甚更浓。

如此佳景,偏偏被一把支开的伞挡住。

这伞极大极厚,就地一搁,像罩过来一片阴云,将矮桌旁的一人遮得严严实实。

公良老者与此人隔桌对坐。

他抚弄胡须半响,终于落下一子,道:“陶阁主,你看我这手如何?”

陶昭远的注意力却不全在棋上。

他左手旁支一架银丝炭火炉,上坐小盆烫酒。

盆里水滚了,拨弄纳酒的小瓶,啪嗒啪嗒响。

水雾缭绕,公良老者雾中看人,越看越觉得美。

若他再年轻几岁,行事再轻狂一些,怕也同自个疯儿子一般,舍下自尊,求他多瞧自己一眼,是不是男人反倒没那么要紧了。

陶昭远熄了炭火,回头瞥了棋盘一眼,道:“这手不错。”

公良老者:“如何不错?”

陶昭远:“居中,坐收渔翁之利。”

公良老:“我看你说的不是棋吧?”

“指棋,”陶昭远笑:“亦指号牌。”

公良老者:“此次取器大典,各方到三十人次,合两百七十人,对两百七十件号牌。不知在物阁手里转出了多少?”

陶昭远:“近四百,多一百有余。”

公良老者点头道:“我既然做东,是该有些赚头。”

陶昭远:“就是多了太多,到了取器之日,显号之时,可有些不大好看呐。”

公良老者:“待我不日造个事端,叫他手里有多的牌子,也不敢拿出来用,还是正正好好两百七十件。”

陶昭远:“如此,我就可安心先走一步了。”

“嗯?这是何意?”公良老者奇怪道:“以往大典,你们物阁不总要待到最后一日吗?”

“以往是以往,今日是今日。”陶昭远:“你们仙人打架,我这凡人就不凑热闹了。”

“……”公良老者默了半响,道:“是谁透了计划给你?”

“放心。”陶昭远:“八大世家一根绳上,守口如瓶。我只是在收号牌时,捎带收来个别的。”

公良老者:“是什么?”

陶昭远:“占天卜辞。”

公良老者哈哈大笑:“想不到物阁做生意,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陶昭远:“你是说,我收到的有假?”

公良老者:“占天君身死之前,将卜辞刻在忘了崖上,未遮未掩,呈给堂堂众目,然六十年来,只有一句流传在外,你可知为何?”

陶昭远:“为何?”

公良老者:“占天君卜术了得,字却写得稀烂。那全篇卜辞,除了句首,剩下都拧成一团,鬼才认得。”

“巧了。”陶昭远:“卖给我的,就是个鬼。”

公良老者眉头拉紧,“谁?”

陶昭远:“占天君本人。”

公良老者“噌”得起身,在房中来回走了几道,立住问:“他说了什么?”

“星石无,邪剑出。”陶昭远:“生者死,亡者归。”

“……”公良老者:“哪个亡者?”

“这倒未说,”陶昭远:“或许,是你最怕的那个。”

公良老者两掌交握,尤颤动不止。

他再向陶昭远,目光不善,“你果然同南山……”

陶昭远笑:“他还说,若我将卜辞告诉你,今日便出不了这门。果然……”

陶昭远自饮了一口酒,道:“占天之才,名不虚传。”

公良老者怒气一滞,悻悻坐回。

“你曾告诉我说你身中热毒,唯有南山冷香可解,故才与他们走近,到底是真是假?”

陶昭远:“真假有什么要紧,反正南山不信,交往多年,我还未曾见过半枝冷香。”

公良老者哼一声道:“该不会就如传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哈。”陶昭远笑,“旁人嚼舌根就罢了,你也信?”

陶昭远:“落花若真有意,哪条流水能无情?”

公良老者:“……”

“行了。”陶昭远起身道:“话说了,酒喝了,我也该走了。”

他高声唤道:“银枝。”

门外有侍女进来,礼道:“主人,车备好了。”

陶昭远向公良老者道:“告辞。”

侍女持伞追上,陶昭远一路畅行,未遇半点阻拦。

公良老者目送他离开,就从袖中掏出一甲鳞片。

鳞片落地,变化成人,头戴素白面具。

公良老者忿忿道:“主人,为何放他走?”

面具男:“你在质问我”

“不敢不敢。”公良老者立刻虚了,“我只是担心留他活着,继续迷惑我等。”

“呵。”面具男冷笑:“就你,值得他迷惑?瞧你一眼罢了,巴巴上赶着。”

“……”公良老者缩脖缩颈,不敢言声。

面具男:“老实说,在你眼里他什么样?”

“呃……”公良老者支支吾吾,从袖中取出副故人画像,展开予面具男道:“主人,与,与这个……有些相似。”

面具男捎一眼画,道:“果然,你中意什么,他便现什么。”

他瞥眼公良老头:“少在我面前装相,你是舍不得杀他的。”

“……”公良老者被戳中心思,讪道:“不敢,不敢。”

面具男再懒得搭理这怂货。

他回想陶昭远之态,确是惑魇,不过同什么混在了一起,惑魇竟难占据主动。

面具男摸了摸下巴,道:“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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