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

番外

小于很努力。

蒋鸿儒跷着二郎腿喝茶的时候，小于在门口站岗。小区正门是门厅，业主刷脸进出，主管又不在，根本不用在那傻站着。

他笑她傻。

初夏，燥热，小于穿着西服套裙，双手合在小腹前，对每个进出的业主都礼貌地打招呼。

小于长得不好看，薄皮吊眼，稀疏的头发贴着头皮扎在脑后。用他妈的话来说，就是长得没福气，瘦扁扁的身子没个胯骨，一看就不好生养。

他对她的印象也一般般，不在他的择偶范围，有时赶到一个班，时间长了，不得不熟悉了。

小于住在三站地外的合租公寓，每天步行上下班，还自己带饭，她今天带的青椒炒肉，一揭盖子，翠绿翠绿的。

蒋鸿儒凑过去，费力地从那片绿里看到两片薄肉，笑话她：“哎哟，你这卖出去一套大平层，提成好几万块，就吃这个啊？”

小于脸红了，慌乱地把饭盒盖上，嘴硬地说：“我爱吃青椒。”

蒋鸿儒可不给她面子。

“上次聚餐的烤肉你吃了八盘，没看到你吃一口绿色啊。”

小于被他说中隐秘，突然没有胃口。她把饭盒装起来，余光看到正往这边走的男人，瞬间露出笑容，小跑过去帮他开门。

“沈先生搬进来了？”

男人先说了句谢谢，想到她忙前忙后事无巨细的服务，笑着说：“昨天，我爱人非常满意这个礼物，谢谢你。”

小于脸更红了，无措地说：“我没有，只是实话实说，沈先生觉得满意就好。”

他点头，没再说什么。

直到背影消失，小于才挪蹭着过来，蒋鸿儒撇着嘴，眼神直白地上下打量她，恶意地揶揄：“那男的挺有钱的，有钱人都花心，你打扮打扮应该有机会。”

小于脸上那抹红倏地变白，气得眼圈泛红，可惜没经验应对这种戏弄，嘴唇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用不着你管，找谁都比你强百倍！”

蒋鸿儒也不生气，他是故意挑她不爱听的说。

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只觉得她很朴实，扔到人群里就看不见的普通人，比他小三岁，没上过大学，很早就出来工作了。

她业绩最好，却省吃俭用，在衣食住行上极尽克扣。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姐姐，正攒钱帮弟弟买房子。

蒋鸿儒觉得心里不平衡。

他也有姐姐，可惜是个白眼狼，在他还不懂社会险恶人情冷暖的时候跑了，这么多年没有音信，像死了一样。

如果她没跑，一定和小于一样，努力赚钱，然后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一份力。

早就忘掉的人，最近总是频繁想起。他看到小于，就会想到蒋诵，面容已经模糊，他只能记起虚影。

不爱说话，总是低着头，缩在饭桌的最角落，注意到他饭碗空了，声音像蚊子一样，细声问：“要再盛一碗吗？”

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看到极瘦的手腕伸过来，拿走空碗，盛好饭，端正地放在他面前。他斜眼看那手腕，笑话她：“说你是猴还不爱听呢，你这胳膊和动物世界的金丝猴一样一样的。”

他妈笑，他爸也笑。只有她不笑。

沉默地吃白米饭，小心翼翼地夹起离她最近的咸菜。

蒋鸿儒不喜欢小于，讨厌她苛刻自己为弟弟付出的样子，这对男人来说，似乎有些英雄主义。

不过他不承认，仔细分析自己这份厌恶，发现只是恨她不是他姐姐。

这个世界那么多姐弟，凭什么她弟弟能舒服地享受姐姐的无私，他的姐姐却头也不回地跑了，真是一丝亲情都不讲的冷血动物。

他真倒霉。

***

日子一天天过，上班喝茶下班睡觉。

一晃就来到盛夏的末尾。

很久没见陈太太了，他心里空得难受，没事总去四栋那边转悠。想偶遇，想看看她，什么都不说，看一眼就好。

小区入住率将满，小广场的人也变多了，大都是老人和小孩，他有时去凉亭那转一圈，看看人工河里养的锦鲤。

在十月的某个傍晚，他终于看到陈太太。

她依然美丽，穿着一条白裙子，从花园的小径深处向他走来。只是没看他，一直低头笑着，卸去高冷，像触手可及的邻家女孩。

他心狂跳，控制不好呼吸。

走近了，他才看到，让陈太太变成这样的原因。——她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头发卷成大波浪，穿着一条在他看来很夸张的公主裙，上身还能看，主要是裙摆，层层叠叠堆那么高，和外国动画片里的卡通人一样。

他听到一高一矮的对话。

“我妈妈说，吃完晚饭，如果很想的话，也是可以吃冰淇淋的。”

陈太太的脸上是他从来没见过灵动。

“可是天气凉了呀，上次你妈妈和我说，你因为吃冰淇淋肚子痛了。”

小女孩掩饰不住失望，鼓着脸说：“妈妈总是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

“可是肚子疼不是秘密啊。”

“才不！公主的肚子就是秘密！”

陈太太满眼喜欢，弯腰把小女孩抱起来。小孩有重量，她身材单薄，只能顶起胯骨支撑，加之裙子太大，她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找好抱的角度。

她却满足地笑着，在小女孩鼓起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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