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背风岗 >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1/2)

目录

第二十四章

有一种亲情,是自己选择的,与血缘无关。

接下来的几天,蒋诵没时间整理情绪,斩断关系现在只剩收尾工作。

有关她的一切都从遥远的南方邮寄过来,十九年的岁月,竟只装了四四方方一个小纸箱。

她划开密封的胶带,最上面平放着鼓胀的牛皮纸袋。

沈灼带她去派出所。

从窗口递进去材料,露出八颗牙齿,熟络地搭话:“老同学,好久不见啊,没想到现在混成公务员了。”

窗口里面的人穿着警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随手接过材料,不咸不淡的回应:“哎哟,这不我灼哥么,最近忙什么呢。”

他指了指递过去的材料,“就忙这点事儿呗。”

窗口的工作人员叫徐之浒,是沈灼小学同学,毕业后回来,在本地找了这么个铁饭碗,算是同学圈里混得比较好的。

他粗粗翻了几下,迁移证,身份证,他歪头,看到沈灼身后站着的女孩。

“她迁?”

“对。”

“材料都齐全吗?”

“还差点儿,要是问题不大的话,你就当帮帮我的忙。”

迁户口这件事比他想象的复杂,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不能落一个户口,单立户口的话需要有房产。

沈灼当然没有。

好在吴玉东家在城郊有一处荒芜的旧房子,愿意帮这个忙。

忙得天昏地暗,办好户口问题后,开始问询复学事宜。

沈灼拉着她出门,第一件事,就是用全部的钱买了两条中华烟。

后来,这两条中华烟,在招生办,户籍科,教育局,和退休下来的领导家里,都扮演过重要角色。

蒋诵一直跟着他,听他声情并茂地虚构她如何从小流落外地,几经辗转,在冥冥中亲情的力量指引下,终于回到家乡的坎坷经历。

他当哥哥,比她想象得更投入。

蒋诵坐在沙发边角,看他把烟递出去,一番虚假推诿后,总算没有被推回来。

长久不定的心,终于稳稳落下。

事情差不多办妥了,离高考只剩不到两个月,她只能跟下届。在此之前的空余时间,她要找老师补一下这边的教材。

对此,沈灼的口气依旧很大,他打电话给吴玉东,让他帮忙留意一下,价格高也没关系,教得好就行。

打电话时两人正往西郊走,前方就是那条河。

到桥上,他挂了电话,潇洒地把手机揣兜里,一副难题全都摆平的样子。

蒋诵这段日子,就一直生活在这种陌生的安全感里。

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看别人脸色,所有的一切,他都挡在她身前。

从最初的怀疑,不真实,到现在的笃定,甚至把他瞎掰的那些当成真实经历,成功地骗过了自己。

她就是他妹妹,大难不死的沈雨。

天气很暖了,朝阳坡的草绿了大片,春风温暖干燥,桥下的冰早就化了,浑浊的河水湍急地流向远方。

两人都有些抗拒这里。

沈灼拉着她的手,朝桥的另一头走。桥上是风口,吹得人睁不开眼,却在下桥后,风忽地止住。

空气不再流动,暖意和煦。

他把她带到一处背风岗。

这里是两片农田交界处,视野开阔,脚下的河床干涸,枯草覆盖的小路边,长着一棵瘦弱的杏树。

远处,农田开始耕作,有拖拉机在地里,几个人影在忙碌着,车厢里堆着数量可观的稭秆。

太阳就要落了,天边渲染着大片红霞。沈灼直接坐在地上,擡头,杏花开得正盛。

他说:“背风岗的花总是最先开。”

蒋诵不明白背风岗是什么意思,在心里琢磨一会儿,觉得大概是‘避风港’被他说错。不过也对,‘港’总让人想起南方有水的码头,山岗才符合此刻身处的景象。

桥上是风口,风刮到那里最猛烈,可几十米之外的这里,却没有一点风丝。

蒋诵忽然觉得,她从出生起就一直站在最猛烈的风口,每分每秒都要忍受四处刮来的狂风。却在放弃时,误打误撞,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背风岗。

这里下着杏花雨,夕阳的余晖照在刚露头的小草上,微风吹拂面颊,舒适的温度,万物正在复苏,空气里弥漫着早春气息。

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塞进他手里。

有些事,虽然沈灼尽力掩盖,却也很明显。

他在戒烟,因为拮据。

不止烟,还有酒,那天暴发户似的去酒店吃龙虾,味道还没从嘴里散去,他们就被打回赤贫状态。

沈灼不许她自责,总说不就是苦日子,苦日子有苦日子的过法,只要她好好活着,就没什么可怕的。

蒋诵听了他的话,不再多想,却总能看到他习惯性地掏兜,只拿出打火机,寂寞地在手指转了两圈,又塞回去。

听说戒烟很痛苦,可她只有一颗糖。

是上次去退休的老师家里问复读事宜,女主人谦让的。她只拿了一颗青苹果味道的,偷偷塞进兜里。

她说:“嘴巴寂寞的话,就吃一颗糖。”

沈灼从不吃糖,反手还给她,“你吃。”

蒋诵推回去,“我不爱吃。”

他奇怪,女孩不都爱吃甜甜的东西么,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说不吃。

“有蛀牙?”

蒋诵摇头,在她记忆里,糖都是被锁在弟弟的零食箱里。要等他心情好了,才能得到一块,给的也是他不爱吃的,或者味道奇怪的。

她那时虽小,却也不喜欢摆出卑躬屈膝受施舍的姿态,嘴硬地说不喜欢吃。她就这样哄骗自己,把糖果和关于糖果的不堪回忆一并封锁,直到现在。

她小声说:“大概,我总习惯把糖留给别人吧。”

沈灼捏着浅绿色包装的硬糖,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神一颤。他很少表达内心的情绪,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这句话却完美地描述了他自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