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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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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点头。

这就荒唐了,吴玉东的白眼几乎翻到脑后去,桌上没酒,不然他还真以为自己喝多了在这幻听。

“哥们,这些年我是疏忽了你,没发现你病这么严重,你这不是单纯的渴妹症了,这是魔怔了。”

沈灼靠在椅背,面容疲惫,故意忽略他的诘问。

“你帮我联系下陈老七,问他这块地能给我多少钱。”

因为之前的嫌隙,他已经做好被狠压价的心理准备,价钱果然比上次低了十万。

他急于帮她脱身,没多纠缠,当天下午就把屋里的桌椅板凳设备全都卖了二手。

身上所有的钱全都加在一起,还差八万。他借了吴玉东偷偷攒的的娶媳妇钱,到了日落,四十万全都凑齐。

徐丽华中午时实在担心家里的高中生,总怕他吃饭没有着落,一番哭诉之后买了车票提前离开,只留蒋大呈一个在这处理后续。

沈灼扔给他一个行李袋,有些重量,拉链开了一条,借着冷白的灯光往里看,全是晃眼的粉色。

蒋大呈瞳孔紧缩,手掌忍不住搓了搓,他也弄不懂此刻是什么心情,就像丢了一个喜欢的玩具,却被补偿了实在的金子。

他四十多岁了,玩具对他没有诱惑力。可此刻的氛围,像极了早些年日子过不好卖女儿的场面,他也不好表露情绪,只能一直阴沉着脸。

他习惯摆出严父的架子,从来没和女儿谈过心,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总是忽略她的存在。

仔细回忆后,只记得她挺勤快,就是很闷,不怎么说话。

性格内向的人他很不喜欢,有话不直说,憋在心里不痛快,往往一憋十几年,到最后,还变成了别人的不是。

他承认自己不是合格的爸爸,因为养家的重担压在肩头,他也苦也累,无处诉说,有时看到别人家的开朗女儿不免心生艳羡。

帮他捶捶背,按按腰,倒杯热茶,暖心的小棉袄,阖家欢乐,他也生出过这样的梦想。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大概不是那种好父亲,女儿当然也不是好女儿。

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他忽地生出一股惆怅,叹着气,把攒存下来的谆谆教诲,临别之际,一并念给她听。

“蒋诵,以后的路只能自己走了,也别怪你妈…”

话只是起了个头,后面还有巨大篇幅,却被女孩冷漠的声音打断。

“别说了,我更讨厌你。”

话题戛然而止,只剩棚顶的幽幽冷光,室内和黑夜一样的安静,只能听到一张一张认真数钱的声音。

蒋诵一整天都像做梦一样,从没想过会以这样戏剧的方式结束,像市场上的无情交易。

钱是万能的。

收了钱,过往恩怨全都斩断。签下断绝同意书,男人的拇指按在印泥上,没有一点拖泥带水,那抹红落在白纸上。

事毕,没有一刻停留,中年男人头也不回地拎着钱款离去。

竟然这么简单。

她苍白着脸看着头也不回的人影,胃一阵阵绞痛。

事情还没结束。

她冒着虚汗,蜷缩在床上的时候,沈灼正在门口和房东吵架。他像一只精力旺盛的斗鸡,跳着脚吼:“钱不用还了,这个房子我们要住到明年。”

房东懒得和他争辩,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沈灼这一通卖房的神操作,也让熟悉的街坊邻居指指点点。

无非是他这个单身汉骗了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或许还是未成年,为了免除牢狱之灾,他只能认栽,用钱和解。

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和自己亲爸都能了断,所以才这么快就被反噬,连房东这种全程在场的也觉得他罪有应得。

他实在膈应得慌。

“钱我还,利息按最高给,你马上给我搬出去。”

沈灼咬了下后槽牙,忽然笑了,随手从鞋柜里抽出一把长刀,直接砍在门框上,一字一句:“我说,我们要住到明年。”

人到穷途末路,就像荒郊独行的豺狼,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刀刃在眼前晃着白光,房东后背直冒冷汗。他梗着脖子,指着沈灼的脸,边往后退边放狠话。

“现在法治社会,你敢动我试试…”他踩着楼梯往下走,看到沈灼拎着刀出门,他忽然想到,再是法治社会,警车也没他的刀快。

赶紧放宽期限:“最多让你们住到年底!”

沈灼顿住脚步,慢悠悠地用刀刮了刮鞋底的浮灰,语气不容置喙:“我们就要住到明年。”

……

室内一片狼籍,蒋诵忍着胃痛下床,刚走到门口就遇到回来的沈灼。

他把刀放回原处,换鞋,面色平静,“你胃疼的话,我煮点面吃吧。”

蒋诵白着脸,胃里扭曲着抽痛。这是老毛病了,每次情绪受到冲击,都会陷入惶惶无助的深渊,然后控制不住地暴食或者绝食。

她把着门框,身子虚弱,有些站不稳。

四十万,四十万…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这一天发生的事超出她预想,根本不给她冷静思考的余地。

现实重重地砸在她头上。

亲生父母,真的讹了他四十万。

这实在太荒谬了。

他却表现得无所谓,蒋诵扶着墙过去,看男人熟练地忙着接水切葱花,她忍不住问:“为什么啊?”

她知道他能听懂。

他入戏太深,语气和平时一样:“因为我是你哥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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