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第二十章
医院是上个世纪建成的,四处都透着陈旧破败的气息。狭长的走廊里,沈灼脑袋被包成白色圆球,像一根行走的人形棉签。
此时这棉签手里拎着早餐,晃晃悠悠地进来,看了眼在床上静躺的蒋诵,把粥盖揭开,长叹一口气:“看来是我克你,脚才刚好,这又卧床了。”
边说边把床头摇起来,找到她舒服不疼的角度,然后坐在床边,笨拙地用勺子挖了一点粥,送到她嘴边。
蒋诵别过脸,不想吃。
沈灼抿唇,把粥碗放到一边。旁边病床的陪护出去打水,门刚关上,他突然沉下脸:“我不是让你走么,打我没事,就你这小体格子,随便一脚就给你踹没气了。”
蒋诵扯了下嘴角,“可惜没有。”
“睡男人的遗愿不是还没完成呢,你舍得走啊。”
“人生在世总会有遗憾,我不应该强求。”
沈灼翻了个巨丑的白眼,“你知道个屁的人生。”
早饭没吃,他也没强迫,去找隔壁的陪床阿姨,塞了点钱,让她帮忙照应点,全都打点完毕,人就消失了。
在医院待着不舒服,度日如年。第二天警察又来问一次话,她还是按照最初的说法,自以为滴水不漏地偏袒他。
警察翻看两边的口供,不耐地皱了下眉。
不过也没说什么。
第三天的时候,吴玉东来了。他推着从护士站借来的轮椅,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挪上去,边推着下楼边说这几天的情况。
“沈灼他爸想和他私了,平房折给他五万,楼房折五万,你的伤他报案了,怕他们来找你和解,让我把你转移走。”
电梯门开,蒋诵被推着出去,一楼门口的大理石被太阳晒得滚热,她看着刺眼的阳光,低声说:“你送我去东郊的桥上可以吗?”
吴玉东脚步不停,笑呵呵地说:“他特意嘱咐了,让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车一路平稳地拐进小区,吴玉东下车,闹心地抓了抓脑袋。他最近又胖了,自己上楼都费劲,更别提带一个大活人上去。
一番纠结之后,蒋诵暂时被安置在周奶奶家。
室内一如既往的温馨,沙发上方添置新挂件:一个巨大的‘家和万事兴’十字绣。
周奶奶给她倒了杯水,想到才几天没见又挂了重彩,哀愁地坐在她身边,干枯燥热的手裹住她的手背。
“我说什么来着,你怎么不听话呢。”
说完,情绪有些激动,唉声叹气地絮叨:“这些日子也没见你爸妈,是怎么回事,跟家里吵架了?”
“生你养你的,怎么可能不爱你,老一辈人不知道怎么表达,你出来这些日子应该都急疯了,现在回去认个错也就好了,像这样糊里糊涂地跟着那小子混,以后怎么找婆家啊。”
“再说了,血脉相连的,哪有隔夜仇。”
蒋诵默默地听着,把差点掉下来的眼泪收回去。她低着头,没什么情绪,不附和,不反驳,直到门忽然开了,头缠着一圈纱布的男人走进来。
他没换鞋,直接打断周奶奶的絮叨。
“打住,可别念孝经了,耳朵都听起茧了。”
沈灼弯腰,直接把蒋诵打横抱起。他的胸膛不厚,也不宽,手臂却有很力量,轻轻松松托着她。
蒋诵自然的搂紧他的脖子,对愣怔的老人说:“周奶奶,谢谢你。”
***
沈灼带她回租的房子里。
室内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沈灼把她放在床上,转身去门口的鞋柜里,从里面翻出一沓现金,还有一张便利贴。
他快速扫了一眼,高声朗读:对于我死在这里实在抱歉,这些钱不多,是给您的补偿。ps:放心,我不会变成鬼。
读完,用力把纸条揉成个球,直接扔进垃圾桶。
蒋诵靠在床头,有些尴尬。这纸条是最初来的时候就写好的,那时以为能烧炭成功,这里会变成鬼屋,给房东造成困扰。
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被念出来,她绷着脸,瞪了他一眼。
沈灼一屁股坐在床上,头上还缠着纱布,勉强算个伤员,他把钱放在两人中间,直言问:“蒋诵,你为什么想死?”
室内安静,他很有耐心,一步一步地靠近,企图打开那个反锁的心门。
“如果因为没有家人了,孤独的活不下去,那以后我当你的家人吧,毕竟活着才有希望,而且现在河水挺凉的。”
蒋诵擡眼,想到那晚听到的醉话,逃避地移开视线。
撒过一次谎,需要说更多的谎言来掩盖,她清楚的感觉到,她早已放弃了刻在骨子里的诚实和善良。
善良,大概也不是,应该称为懦弱。
与懦弱伴生的,是自厌,因为受不了这么废物的自己,所以才想杀死她。现在,他以为她因为没有家人才想死,那就是因为没有家人吧。
这个理由听起来还算正常。
“你这么想当我家人,是不是怕我占你便宜。”
沈灼:……
“又开始了是吗?”
蒋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他身边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地说话,从不瞻前顾后,完全放任自己的思绪,想说什么说什么。
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沈灼这种外人眼里的流氓,变成那个费力归正话题的角色。
他看着女孩的伤,眼里的阴郁一闪而过。
“你为什么跑出去帮我,不怕吗,明知道会被揍。”
蒋诵脱口而出:“因为我抗揍呗。”
沈灼愣了几秒,认真地说:“这不是优点,不值得骄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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