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陈仓(2/2)
孟凡尧见他突然的变脸有些露怯,镇定片刻后才将那日的情况告诉了他,还补充道:“派了两拨人去搜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没听说入关的消息。”
范彻景脸沉下来,若有所思片刻:“莫不是被野狼叼走了?”
还不等孟凡尧回他,他就自顾自地敲定了:“就这样给我姑姑回信。那些人可都是我从营里精挑细选来的,他能耐再大不还是受了伤中了箭?”
“军营里弄不来什么剧毒的东西,虽然不能让人即刻毙命,但他柏子濯挨上这么几天拖也该拖死了,我就不信他还能活着回京都。”这么一顿分析,他觉得十分有理并且颇为满意地挑了挑眼,最后支使孟凡尧传信去了。
大雨未歇,披着蓑衣的人穿梭在雨中,终于赶在宵禁闭门的最后一刻入了城。
雨来得突然,时松的这一身烂蓑衣,是他从田间农民手里临时买过来的,还被宰了不少。
但又无法,他知道自己那破身子,大热天沾水都能发烧,更何况奔在这半冬不春的寒风雨里,真淋了身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遭罪事小,误了计划就事大了。
尽管他自己认为这身体已经结实了不少,但此事片刻不敢耽搁,他还是得防着万一。
时松压低草帽,裹紧蓑衣避开大道而行。他知道行径太过浮躁反而会惹人眼,所以刻意放缓了脚步。
他牵着马先找了个落脚地,晃悠半天才去找那都督府。
范重阳在较场忙了一天,彼时才得了空正准备歇下,便听见了敲门声。
门外之人的说话声夹杂着雨声飘进屋里:“老爷,有人找。”
范重阳应了一声:“谁?”
门外之人便没再回应。
范重阳狐疑片刻,擡步去开了门。
却不料开了门所见到的人不是自家府邸小厮,而是一个白面蓑衣人。
时松摘下草帽虚行一礼,客气道:“久仰,范都督。”
这声音,诚然是方才小厮的声音。
范重阳惊然道:“你是何人?”
也就是见时松一副文弱有礼样,若换了其他穷凶恶极的人,他就直接提刀叫府内侍卫了。
“在下自京都而来,来找都督实属有事相商,可否进屋说话?”
范重阳蓦地皱眉:“又是京都?”
时松默然不语。
范重阳心道,京都府里,当真没一个省油的灯。
最后,时松将一身蓑衣和草帽堆到门外进了屋,为了表示诚意,连带一路随带的剑也立在了门口。
范重阳还是让他进了门。
主要是他也想知道,这个在他眼里空有其表的少年到底是给哪一方当说客的。
“你是张家派的人?”他猜测着,毕竟前几天吕凌来过自己没答应,张家再派人来也说得通。
时松了然:“看来张家已经来过人了。”
听他这么一说,范重阳反应过来,奇道:“不是张家?”
他知道,不是张家就是范家了。但范彻景在这儿镇着的,只要自己一有异动,随时能要了自己的命,范淑章也犯不着多此一举再派个人过来。
他也再猜不出其他势力了。
他心想,京都的水比自己想的不知道要深多少。
原来有野心的人,不止张范两家,更有暗中筹谋从不冒头的?
“你主家是谁?”范重阳说着就要拔刀。
时松眼疾手快地将刀按回刀鞘,脱口而出几个字:“京都柏家。”
他本就无意瞒着范重阳,先前一直未提,只是他觉得没必要把柏秋行扯出来说上一通。不过说与不说也都无伤大雅,因为此事和柏秋行确实无关。
“柏家?”范重阳细细想了想,京都姓柏的大家只此一户,他当然知道是谁,“当今御史大夫、前户部尚书之子柏子濯?”
“是。”
“呵。人人都说那御史大人身正,一心为朝为纲。我倒是听信了那些胡话真当他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也不过小人之心,居然会掺和这种——”
时松没等他说出更过分的话便直接打断道:“我此行不是为柏家,更不是替柏子濯办事。”
范重阳觉得他这话有些好笑,于是讥诮道:“你主家姓柏,你来找我不是为柏家是为哪家?”
“为——”时松眼里突然笼上一层冷气,像是晴空突聚云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和狠色,心思城府尽显其中。
那些变化和异样一纵即逝,他淡淡补充上了将要说的话:“——天家。”
范重阳似也察觉出此人不简单,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
时松顾左右而言他地说着:“都督是有风骨节气的人,想必也是早就不满这烂到根的后齐天下,不然也没必要闹到与范家翻脸的地步来挣脱掌控了。”
范重阳一下就捕捉到了其中更深的意义,乍然道:“你想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