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酒,少年游(十七)(1/2)
桂花酒,少年游(十七)
霜家是青山城的大户人家,身价地段数一数二的好,客人却请得少。霜家夫妇为了不显得冷清,雇了一大堆敲锣打鼓的,烟火跟不要钱似乎的往天上放,外面不明所以的人,都铆足了劲凑上去看,却被家丁拦住。
他们不禁期艾,尤其是怀春少女,都期望自己能够风光出嫁。
霜家作为优伶出身,整个戏班子都在霜府。经业寺妙清法师亲自祝贺,霜家大家小姐更是亲自上台,表演了一段《贺新婚》。两方宾客端坐,言笑宴宴,各种推杯换盏,女方宾客是又惊又喜,纷说陈姑娘嫁了个好郎君。
而此时的新郎官面色青黑,昔日温润的脸勾出几分凌厉,看起来瘦了一大圈,这桩婚事非他所愿,如同提线木偶只是在外面套了层红衣。
喜婆急得没办法,新娘子已经到了,新郎却还这么不配合穿衣束礼,待会误了吉时,她可不担这个黑锅,赶忙叫人去喊霜夫人。
喜婆苦口婆心,做了这么多年媒还没见过临了成亲的时候,还不肯穿喜服的新郎官呢,道:“霜公子,您说您这是干嘛呢?那新娘子都到门口了,虽没有西子之貌,但也是十里八乡的好姑娘!我也听说您有一副菩萨心肠,您这么做今后还怎么让她做人啊?!”
沉默半晌。喜婆偷偷打眼看,青年雪肤檀发,凤眼似黑夜里浓重的墨,一张讨女人欢心的脸,虽然是残躯,但却不能降低对他好感,反而升起一股怜惜。此时他坐在轮椅上,不知道想些什么,显而易见,这个青年残躯下破碎感。
山河怜碎,零露结霜。
“喜婆,去帮我叫陈姑娘吧,我有话对她说。”霜温淡淡的开口,语气已经没有平日里的温软,如同一滩死水。
喜婆眉梢一喜,愿意见人就好,只是,她眉头微皱,“这怕是,于理不合。”
“你只管去叫,母亲那我自会交代。”
喜婆这才没问题,退了出去。霜温看着翻转过去的铜镜,果然,听到了熟悉的落锁声,心里不知怎么升起一股烦躁之气,他翻过铜镜过来容貌皮骨一等一的好,不过因为是铜镜也是发昏的自己。门外热闹声冲天,仿佛窗外之事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低下头默默地揉起了腿。
喜事,喜事,也得有喜可论。门外的丫鬟领着发下来的干果喜糖,议论纷纷,“哎,我都在这里守了三天了,怎么不见大少爷出来过?”
一人赶快捂住她的嘴巴,手指抵在唇间,“小点声,这么大声你是想让人扇嘴巴,少说话,多做事。”
一名小厮却不以为然,主要是他喜欢那名被捂住的丫鬟,讨好式开口,“大少爷不喜欢陈家姑娘,不愿成亲,而夫人非逼着少爷于是就成这样了。”
丫鬟若有所思的点头,看向了眼里面,“那个哑巴呢,我怎么也没见他?”
小厮赶忙用手指点在了唇间,神情紧张,连“嘘”了好几声,不复刚才的从容,“小点声,这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那个人犯了大错。我前两天还看见他了,满身的血都能看见骨头了,被人拖进柴房,没人送菜送饭到现在,估计这会还关着呢。”
丫鬟捂住自己的嘴巴,“这哪能行,人不疼死也得饿死啊!你们说这得犯多大的错啊,杀人放火也不过如此。”
小厮冲里面的房间挑了挑眉,低声道:“听说,和里面那位有关。”
沉默了几秒,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人慌乱地对视一眼,踮起脚尖回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听声音有两个人,一个是刚才的喜婆,另一个是比较熟悉,三人小腿后面不禁感到发凉,是霜夫人的陪嫁丫鬟越山。
小厮仗着离门近,耷着眼帘,目光顺着眼尾瞥出去,想要看来了什么人。
刚一擡眼就看到,一抹鲜艳的红色裙摆,踽步间可以瞧见裙摆下的红色绣鞋,小厮心下一惊,大婚之日除了新娘子,哪有人穿一身红的。他缓缓擡了脖子,果然,那姑娘头上盖着一方喜帕。
心道:真稀奇,还没拜堂就直接入洞房了。
喜婆搀扶着新娘,推开门,笑眼吟吟道:“陈姑娘莫要紧张,霜少爷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喜帕下的姑娘,身子颤了颤。喜婆话音刚落,头上的喜帕也随之晃动,她明白意思,索性退出去,不打扰到两人。
正当喜婆关门的时候,越山看见伸直了脖子的小厮,拦在身前关上门,冷声道:“好看吗?”
小厮顿时吓得如同鹌鹑,赶忙缩回了脖子。越山冷眼地看着三人,想起霜夫人的嘱咐,道:“今日之事,你们最好能当作没看见,也没听见,否则,”她冷笑一声,“你们也不希望自己身上有当摆件玩意。”
三人面面相觑,脚底发寒。
越山看着关闭的门,心底却是微微一沉,对着喜婆道:“劳烦您在这看着,我有事去一趟。”
喜婆连连点头,“有我在这您就放心吧。”
……
斟酌了好久,娇娘子头上盖着盖头,只能看见前方停着的轮椅,手中罗帕搅了又搅,最终开口道:“郎君……有何话对妾身说?”
霜温推着轮椅,许久不犯的咳疾卷土重来,竟比几年前还来得凶猛。过了许久才停下,他摇了摇头,接下来的话却让姑娘凉到了心底,“陈姑娘,对不起,我接下来的话我很抱歉,恕我无法担任姑娘郎君一称。”
陈姑娘一颗心沉到了湖底,身体僵硬在原地,一颗热枕的心仿佛被人浇上一盆冷水,“为什么啊?我父母亲和霜夫人说我是这青山城不多见的贤惠姑娘,”她越说越激动,带着颤抖的哭腔,“我、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去学,我会改的,求您别不要我……”
霜温接触的女性不多,他大半的时光嘴里都是苦涩的药味,后来大多时候是洛霖伴在身边,他多半也是笑,有委屈却也少哭。
他不知道,一开口让姑娘落泪,即使非他所愿,可他也自身难保,“娶亲并非我所愿。姑娘今日在我这误了名声,我日后定当奉养。日后若再结姻缘,我也不会拦住,还会为你备上嫁妆……”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姑娘打断了,“两家已经合过庚帖,纳过大礼了,我也进了霜家的族谱,如果你不想成亲,为什么不早说!还有……”
“你把我当什么?!”陈姑娘一把掀起头上的盖头,一双眼睛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字字啖血,颤抖的出声,“是儿戏?还是笑话?”
“你怎么就不知道,是我不愿意嫁过来?!”
盖头掀开,是很小家碧玉的长相。一双含情眼梨花带雨。霜温觉得有点眼熟,他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是各花入各眼,姑娘很好我非良人,心悦之人不敢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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