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一)(1/2)
红尘(一)
拢了托盘将面端出去,一开门,面条又香又甜的味道顿时俘获伙计们的心,盯着那面不断咽口水
江风晚笑道:“厨房还剩些面,你们可以尝尝。”
此话一出,伙计们顿时像一群饿极了的狼,往厨房奔去。掌柜的也被这香味勾住了,碍于老板娘在身侧,没有行动。
江风晚噗嗤一笑,敲了敲薛省的门。半晌没人回应,又敲了两下,还是没回应。
江风晚:?
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漆黑一片,空荡荡的没有人。
“出去了?”江风晚看着端着的面条,觉得有点可惜。
而薛省那边,尤怜已经输了不下十场。
尤怜那张向来淡然的脸,染上了三分郁闷之气。看着棋盘上横七竖八的棋子,棋面上大多数是黑子,白子寥寥无几,棋篓仅剩下几颗白子,脸色越发不妙了。
他皱着眉头,盯着棋盘上的棋子,抿了抿唇,放两颗棋子在棋盘上,低声道:“再来。”
“不行。”
薛省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都是他赢没有半点意思。他摇了摇头,撑着脑袋想了想,“如此过于单调,不如来点有趣的?”
尤怜看着他。
薛省竖起一根手指,“胜者可以向败者提一个小要求,怎么样?玩不玩?”
话语微顿,他又道:“我连赢十场提一个,你赢一场提一个。”
“不要,”尤怜是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我和你一样。”
“这样啊,”薛省笑了笑,脸上的酒窝甜醉迷人,“那这样的话,我已经赢了十场,你现在就欠了我一个了。”
话音刚落,尤怜的脸可见地黑了起来。他有条不紊地收拾棋局,不一会儿黑白两子就归于棋篓里。
同样地,尤怜执白子,他执黑子。
连下几颗棋子之后,薛省感觉有些不妙,白子已经完全跟上思路,甚至有待超越的趋势。就在他暗感不妙的时候,门突然敲响了。
江风晚在薛省的门前待了会,随即敲响了尤怜的门。
开门的,不是记忆里那张波澜不惊甚至带着几分冷淡的脸而是换了年轻俊朗的脸。少年见到来人有些意外,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尤怜在这时上前,拉开挡在门前的薛省,“阿姐。”
江风晚笑了笑擡了擡托盘,“见你们晚上都没怎么吃,做了些面点。”看了眼薛省,道:“刚才去敲你房门不在,原来在这。”
薛省眼睛都亮起来了,喜道:“还有我的份。”
“当然。”又朝尤怜笑了笑,“生辰啊,还是长寿面好。记住吃面条的时候要一口气吃完,不要咬断哦。”
薛省笑着答应。
尤怜端过面,朝着江风晚道:“谢谢阿姐。”
薛省看着眼前的面条,咽了咽口水,好久都没吃过师姐做的东西了。吹了吹升腾的热气,挑起一根面条滋溜起来,下一刻就呆住了,“甜口的?”
江风晚听到回答,愣了一下,道:“怎么了,不喜欢吗?我现在叫伙计给你重新换一碗。”
薛省摇了摇头,长寿面也被他一口咬断了。他道:“不是,很好吃。不过是第一次吃甜口的面,有点不适应,但还是很好吃的。”
尤怜看到他的面咬断了,神色一暗。
江风晚笑道:“喜欢就好。阿怜喜欢吃甜口的面,我下意识就把你的那份面也给下进去了。”
尤怜是蜀人能吃辣,为了增添香味红油和辣子都往里面搁了,就是不知道薛省能不能吃辣,见他埋头苦干吃得正香,也就放心。
薛省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尤怜。
尤怜被他看得神情有些不自然,“喜欢甜面怎么了?”停顿了下,他像是无法控制般,下意识地补充:“你也不是吃糖醋排骨看我干什嘛!”
薛省:“不是,我也没说什么啊?”他指着尤怜,用一种颇为撒娇的语气对着江风晚,“师姐,你看他……”
江风晚笑了笑,“你们先吃,我先去休息了。”
尤怜点了点头,目送了江风晚离开。
薛省笑着提醒他,“还不快吃,等,“尤怜,你口味挺特别的啊。”
尤怜毫不留情地反驳,“要你管。”使坏似的在他耳边讲道:“吃长寿面,面不能断,不然短命。”
薛省的笑容凝了一瞬间,笑道:“那我应该是个好人,不都说好人短命。”
“短命”这两字对薛省来说,无异于是一场打击。他家里人从祖父到他,一生都没活过四十岁,在上修界普遍高寿的年龄着实算早夭了。
尤怜挑起面,轻笑一声,“你可不算什么好人。”
又香又甜,这是尤怜的第一感觉。之后又带着些微呛的辣。面条劲道爽滑,十分好入口,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
薛省并不理会,从桌案下搬出还未下完的棋局,一脸激动地道:“接着来,我都赢这么多回了,这回我让你,让你赢一回?”
江风晚没来之前,薛省和尤怜正下棋。下的不是上修界传统上的围棋,而是独创于下修界商户发明的五子棋。
据说五子棋的资历比围棋还要老,围棋也是脱胎于五子棋。不过上修界和下修界都钟爱于围棋,不怎么会五子棋。
而薛省恰好相反。
他虽然会下一点围棋却是个臭棋篓子。但对于五子棋却也是十分地精通。这也得感谢他少时乞讨时,一个老乞丐教他的,那时候五子棋便是那段时光里唯一的乐趣。
五子棋顾名思义就是五颗棋子连成一条线,并且连成的棋子中间不能有对方的棋子,就可以获胜。连成的一条线可以是横着的,可以是竖着的,也可以是斜着的。是最普通的玩法。
薛省他们玩的是第二种。连成五枚棋子就吃掉对方随意的一枚棋子,在不断的连子后,谁手里的棋子多,谁就赢。
尤怜厉声斥道:“谁叫你让了,靠我自己我也能赢!”因为要说话所以面被他咬断了,明显说这话的人不信这一套言辞。尤怜手指夹着棋子,在薛省目光之处下了一子。
少年肤色是有些淡漠的白,烛火中,染上偏黄的光晕冲淡了那几分淡漠。不仅人长得好看,手也不例外,手指纤细修长,骨掌分明,能看到淡青色的脉络。
比起平日里的沉默寡言的模样。
现在的他,看起来专注又雅俊。
少年擡了一眼看他,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声。
有些不耐。
薛省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落下一子,道:“尤怜,有没有人说你生得很好看?”
一愣,尤怜擡下眼睫,带着一分淡淡的隐秘的,扬起眉梢,淡声道:“没有,但我知道我生得很好看。”
看他的眉梢薛省莫名地想到某种动物,白白的会开屏的那种,薛省勾起唇角,如他一般扬起眉梢,骄傲道:“知道就好,那你觉得我生得如何?是不是十分地俊俏,风流倜傥?”
尤怜擡起眼皮,瞧了他好几眼,斩钉截铁地道:“不如何,勉强入眼。”
薛省喃喃道:“怎么可能!”
他当年不曾造反,上修界多少仙子给他送香囊,写情诗!
就算造反之后也有不少姑娘投怀送抱,说要和他同生共死呢。
就是靠着一张俊俏的脸。
现在你告诉我,不如何,勉强入眼?
三个字告诉你。
不可能!
尤怜又在他的心口插上一刀:“行迹不雅,毫无风范。”
薛省扪心自问:怎么会?虽然他有时候粗鲁一点,但人还是不错。
前世还是仙君的时候还颇有雅名,上修界说他是不拘小节豪爽而已,薛省对此是深信不疑。
可如今却产生了一点怀疑,悄声去看尤怜,虽然那人一脸依旧一副波澜不惊,面无表情。
饮着昨日他送的芙蓉茶,薛省却感受到了一股叫做开屏“求关注,看着我!”的意味。
薛省心道:“还越发像了……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明明就是只骄傲的白孔雀,偏偏被他看成了冬日月牙花枝里的那捧雪。”
“这傲娇劲藏得够隐秘啊?!”
尤怜敲了敲桌面,眉梢上的被他压下来,淡然道:“该你下了。”
薛省这才反应过来,仔细的观察棋局。他执黑子,尤怜执白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发现他的黑子全被白子堵住了。
如果让白子连成一线,那黑子显然只能做困兽之斗,白子则一片光明坦途之道,他堵哪里都没用。手上的黑子不多了,无奈只能另选一条路。
两人心气都挺高,输了这么多场,薛省心情难免有些郁闷。
尤怜舒展眉头,眼睛里承着淡淡的笑意,落下一子。五星连珠,修长的手指捡起白子,手里撚起一颗白子敲了打断连接白子的黑子,接着又是捡起四颗白子。
看着那只手,薛省心情摇曳。自己仿佛变成他手上那颗棋子,一起一落,心中那丝郁气在起落中消弭。
重蹈覆辙几个回合,棋盘上的白子没剩几个,而黑子如打乱的沙砾混乱不堪。
薛省支着额头叹了一声,看着棋篓里所剩无几的黑子,放了两颗棋子在棋盘上。
他道:“天色不晚了,我去歇息……”人还没站起来,就被尤怜一把拉住。眼里带着丝丝的执着和介意,他道:“接着来!”
薛省心道:这是上瘾了,感受了胜利的感觉。棋局散乱,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但看着尤怜这副认真模样,也不在乎什么碾压,鹿死谁手也说不定,他还可以让让他。
他抱手,屈尊降贵地道:“好吧,下场我要认真了。”
尤怜轻擡眼帘,烛火下少年一双眼格外认真,仿佛在说,你尽管放马过来。
哎呀!薛省的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决定教训一下这个连毛还没长齐的小白孔雀。
看我杀他个片甲不留,不,根毛不留。
结局让薛省悲哀了,十几个回合下来,尤怜对付他是越来越有一套,最快那一场不到半柱香的功夫。
哪料这厮是个相信愈挫愈勇的人,一个时辰过去,他没有越来越勇反而越勇越挫。
都记不清自己输了多少场了,薛省抚上额头,感受手指上的丝丝凉意,有些难以相信,擡头低声问:“尤怜我输了多少场了?应该没那么惨只输了八九十场吧。”
尤怜擡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何止,不过也不多,才两百二十三场。”话音刚落,随即落下一子,轻声道:“你又输了,现在是两百二十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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