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与有荣焉(1/2)
第27章 与有荣焉
这一夜很漫长。
弯月的清辉仿佛在预先为初冬季节铺洒下寒霜。
日头一出,便是战斗的日子。
无人睡眠,人们四处走动,装载物资,收拾战斗械具。
何塞的小营地灯火通明。
如何在一晚上争取到“传话人”一职,卢粟殷勤支招:“正好我带来了一批货物里有酒。”
战乱动荡时期,酒竟然比药还抢手,人们宁愿丢下铜币购买酒也不愿意买药。
卢粟带来的骆驼队里,酒占去了大半,他的选择一向精明,并且理由充分:“药只是治伤,酒却能麻痹心灵的痛苦。”
何塞咳嗽一声,主动跟他相借,低声下气:“欠你三次。”
派出送信的人多次惊起野狗的吠叫声,信件后跟着他从卢粟那里借来的酒。
如此来回跑了许多趟,何塞的传话人身份定下来了。
夜深露重,深感倦怠的何塞想走出去吹吹冷风,清醒一下脑子。
简见何塞要出门,问:“去哪?”
“撒尿。”
“我也去。”
两人在星月下边谈边走,走了一段长路。
他们重新汇整思路,简单定下作战计划,这个计划里,两个人准备用上“扩大尺寸”的家伙。
何塞把他的新想法和盘托出:“我们要拿下魔炉。”
“没有比魔炉更适合我们。”简与他一拍即合:“可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何塞说:“再找一条船,总要去
魔炉。”
“你好像很难去考虑失败的问题。”即使他们真的造出一些东西,简仍会忍不住怀疑,他们是否正在被欲望制造的海市蜃楼所欺骗:“为什么你会这么坚持?”
“没有别的选择。”
“我是不甘心,你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逐你?”
追逐他的东西,好像太多了,何塞头疼的说:“……也是不甘心吧。”
他们的对话难掩困倦。
两人都因为同样低落的心情惺惺相惜,越走越近,何塞不由自主地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简对新来客存有疑问,一直没机会问,正好借此机会,他对卢粟评价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很轻易地抢走了你的指挥。”
他的维护让何塞心情大好,他笑笑:“这个人当然不简单!他是伽宁国的王子。”
“白魔法那边的人?!”作为黑魔法师的简对这个身份很警惕。
“何止!”
何塞恶作剧之心大起,他很想发泄一通他对卢粟的看法,想跟人聊聊卢粟这个人。
这个人如此莫名其妙,表里不如一,反复无常——明明跑掉了,他又回来救他;明明消失了,他又特意来找他;明明坦言自己不是个好人,可他做的事情没有一件对他自己有好处!
他的反复无常把他也搅得一塌糊涂。
丢不掉对卢粟那种纠结与困惑,何塞故意曲解说:“别轻易相信他,这个人教养良好,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可你要这么想就被骗了!实际上他是个阴险狡诈的人。论起聪明来,他心思慎密,筹算千里,恐怕你也不如。而你还又比不过他心狠手辣的手段。”——毕竟他被教育成要消灭自己的心的人。
鬼知道自己是不是他特意挑出来要消灭的对象。
何塞有些伤感。
“别闹。”
“要说,”何塞戏谑道:“本来我是一个洲际城贫民街区的小旅店老板,没什么大志向,准备过很普通的生活。只因为生意不好,去街头想招揽一个看起来富贵的旅客,结果招揽上了他,我能有今天,拜这位所赐……”
可他还未说完,发觉在遇到卢粟之前,他过的也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好生活,而他却想把这些不幸都归罪于卢粟。
他们之间距离不仅仅是身份的差距。
如果卢粟是个充满光环的纨绔子弟就算了,偏偏这个可恨的混蛋将自己锤炼得十分优秀。
他作为首领的个人魅力,对部下的训练与控制,处理冲突的观念,有效且有力。
何塞不喜欢卢粟的一些观念,无法像他那般行事,做不到全盘接受。
卢粟太显眼了。
对比起来,何塞许多想法和做法,他营地里那些懒散的人,像是一份不及格的考卷。
好像放弃自己那些想法,学习与模仿卢粟的做法才该是一条捷径。
比起好感与仰慕,何塞更嫉妒他。
他对卢粟的诋毁大多出自于这种心情。
想明白个中缘由的何塞决定住口不提:“我理解你之前那种无法排遣的嫉妒了。我当时对你说的那些话,其实是没有重视你的情绪……”
简拍拍他的背:“你还小。”
何塞笑了两声,想起他确实比简小了两三岁。
他们走远了,除月光外,再无灯火。
山野黑漆漆的,飕飕穿荡着冷风。
他这会儿勾住简的脖子:“刚才我们该给自己留点酒,现在真想跟你一起喝。”
不是麻痹的方式,而是欢乐的方式。
简还是不解:“我以为你和这个人有一段……”
“没有。”何塞想了想,用另一个理由解释:“他有未婚妻。”
又补了一句:“而且他们那个地方,可以多娶。”
这句解释好像比刚才无聊的诋毁更贴近真实情况。
由于太有说服力,简费劲想了半天,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来。
简是这一类典型的魔法师,由于常年专注于魔法理论和工作,感情上是绝对的零经验。
听了何塞的话,他想的很简单,性别相同,这怎么可以?“多娶”观念更不能接受。
卢粟肯定没戏,他的骚扰不会有结果的。
这一夜,两人的谈话以简恍然大悟“噢”的一声结束了。
何塞长叹一声,发觉呼吸间已有了寒意。
物资安排齐整后,众人赶在破晓前打个盹儿。
帐篷内,每个人睡得七横八竖。
偶尔响起一阵讨厌的脚步声。
睡梦中,何塞感到一只沉重的手臂搭在他身上,将他放在胸`前的手握了起来。
他闻到了对方手上的叶子气味,短暂的梦见了他在小旅店种下的橄榄树。
鸡鸣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时,人们醒来了,他们看到两位首领躺在一起的情形。
这两个人态度极其自然,镇定地起身,期间还交换了两句信息,然后分开行事。
他们摆出来的那副态度,让别人的震惊和尴尬显得大惊小怪了。
卢粟分出一部分人去做调查,自己跟着何塞的一行队伍出发。
何塞帐篷里的那根中型尺寸的金属粗管和一些看不懂的事物,被队伍累赘地拖着走。
清晨,暗红色的太阳穿不透河海面升起的浓雾。
耗费数十人,极费功夫地把这些沉重的物什拖上那艘跟小渔船没什么区别的船上。
小船的水位下降好几尺,差点儿被这重量压翻了船。
所幸何塞与卢粟的人马不多,全员不过六七十人,加上东西,六七艘小船缓缓驶出。
越过浓雾的遮挡,十几艘海盗船犹如一排排巍峨的山崖,船上竖着根根黑色桅杆,挂着刺眼可怖的黑色旗帜。
船喙包裹了一层黑亮的钢铁,上面遍布撞击过凹陷痕迹,看起来很不好惹。
何塞向海盗船发出讯息,往天空发射一枚光弹。
海盗船懒得搭理这艘跟鱼苗一样的小船。
何塞再次发出交流讯息的时候,海盗船抛下用来装垃圾的木桶。
沉重的木桶在河面砸出水花,接着越来越多的木桶被抛掷下河。
垃圾和污渍顿时弥漫在河面上,阻碍了何塞前行的河路。
何塞心中郁闷,他经历了这些事,为什么他会觉得海盗会讲道理,搞什么“传话人”这种官方接待行为?
太阳高升,浓雾渐散,天澄无云。
手忙脚乱的,何塞他们把一路上运送的金属粗管,跟其他零件一起进行衔接拼接,空气里飘散着让人憋闷的机油气味。
一路上看他们拖着的物件,卢粟大概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当拼接物逐渐成型,卢粟的神色严峻起来,他那高度敏锐的嗅觉立刻联想到许多东西。
他见过装填弹药的火炮,发射间隔周期长,成本昂贵,何塞手里的热兵器跟那种东西不是同一类。
人们很难重视热兵器,笨拙、失灵,还总以玩具和收藏品的形象出现。
经过简的设计与放大,新型热兵器的恐怖之处凸显出来了。⑨
简深感自己想象力的贫瘠笨拙,突发奇想地想参考借鉴动物的外表,这次的热兵器被做成模仿节肢动物的金属物。
可以组装的特性,似乎能因为拼接物的扩充,长成一个钢铁材质的庞然大物,中型尺寸的金属管道成了节肢动物的“长嘴”。
卢粟本能地厌恶这个热兵器,就像所有寻求永恒统治的国王都厌恶改变,不喜欢会带来变化能够改变的新生事物。
特别是,当这种东西没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战争的常态是以多胜少,没有一位将军愿意在开战声明里炫耀自己少量的兵力,而是极力夸张数目。
一场战争比拼的是兵种兵力以及魔法规模,排兵布阵,物资消耗。
何塞不像卢粟拥有一个高贵的头衔,哪怕他通过撒谎,用“上校”稍微提高了自己的职务,聚集在他身边的人依然不会多,并且凝聚力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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