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橄榄叶与王冠(2/2)
何塞快速走向她,低声嘱咐卡卡:“这些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像我之前说的,什么都不用管。”
“我不开玩笑,这群人不好惹。”何塞扔掉全是血腥味的衣物,面无表情的说。
之前旅店只有何塞和卡卡两个人,为了方便,他们在厨房做饭,也在厨房进食。
卢粟跟他一帮人整顿落脚后的某天,他肩膀上的鸽子不知为何脱离主人,振动翅膀,飞到厨房去了。
鸽子站在厨房的桌上咕咕叫着,啄食何塞掉落在桌子上的面包屑。
何塞没有赶走鸽子,还掰了点面包喂它。
第二天,卢粟出现在厨房门口,何塞先看的是卢粟肩膀上的鸽子,感觉和昨天的不一样。
卢粟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说:“不是同一只。”
何塞坐在椅子上,双脚搁在放食物的桌台上,他嚼着粗面包,没有问昨天那只鸽子去哪了。
倒是卢粟跟何塞提了要求:“你来帮我喂鸽子。”
何塞晃了晃手里的食物:“我的面包是给人吃的,不是给鸽子吃的。”
卢粟巡视一圈厨房,打量一眼何塞放在桌上的靴子和食物的距离,他说:“我的鸽子不吃那种东西,有专门喂鸽子的食物。”
何塞打定主意不与眼前的人有什么关联,可他不敢找说法拒绝卢粟的要求。
何塞担心如果他拒绝了,卢粟会命令别人做一些事来胁迫他答应。
何塞磨磨蹭蹭喝了一口黑咖啡,掰下一块面包,往空中一扔,用嘴接住。
卢粟颇有耐心,静等他表演带着抗拒性质的愚蠢招数。
何塞大嚼着面包,见他的举动没惹得卢粟动气,不爽地抖着搁在桌子上的腿:“可以啊,你那么大方!赔了骡子市场价的两倍,还预付一大笔住宿定金。帮你喂鸽子嘛,我怎么好拒绝呢?”
何塞傍晚才来喂鸽子,按他自己的说法,这个时候他才睡醒。
卢粟住在旅店三楼正中间的位置,他的房间左右两边住着随从,房间门口一直站有两名佩着刀兵的侍卫。
不只如此,从楼梯到旅店四周,还有卫兵轮班,日夜巡逻。
何塞打着呵欠,侍卫进行一番搜身检查及魔法检测之后,他才被允许走进房间。
卢粟坐在窗户旁,借着霞光,捧着一本书在看。
鸽子歇息在卢粟的椅子扶手上。
何塞进门后,自顾自的坐在另一边位置上,他顺手从桌上抓了一把鸟食,吹着口哨,看能不能把那只傻鸽子逗哄过来。
鸽子扑腾翅膀,提醒催促着主人。
得到卢粟一个手势命令,鸽子快乐地飞向何塞,停在何塞的手腕上,啄食他掌心里的食物。
卢粟把注意力从书转移到何塞的身上,他先是盯着何塞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移到何塞纹在无名指上的黑色指环。
卢粟想起这些天护卫调查的信息:这个年轻男人和卢粟同龄,二十岁,有一双古怪的黑金眸色,他是一家旅店的老板,深情的鳏夫——追根究底,只是一个普通人。
何塞低头喂着鸽子,忍受着他的打量。
“何塞,你是洲际城本地人吗?”卢粟问。
“不是。”
“你从哪来?”
“不知名的小村庄。”何塞明白了卢粟叫他喂鸽子的目的。这些话他已经对很多人说过,再次说起时十分自然:“想盘查我就直说。我是个农夫的儿子,偶然得了一笔遗产,四处旅行。现在嘛,现在就在洲际城吃喝玩乐打牌。”
“为什么来洲际城?”
“想看看最远能走到哪儿呗!”
卢粟没有再问,他翻过书页,继续看书。//
何塞喂完鸽子,搞不懂卢粟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多坐了一会,直到鸽子都吃饱睡着了。
门口有虎视眈眈的卫兵,房间角落里站立着像石塑一般的仆人。
在难熬的沉默中,何塞完全没能理解卢粟正在享受黄昏时分的宁静:窗户外偶尔传来一声狗叫,楼下还没有长结实的橄榄树,枝叶被黄昏的风吹拂着摇动。
远方街口有两名妇女,一个整理着自己的帽子,另一个用围裙擦着手,相互嘀咕些什么。
偶尔,传来从石子路面踢踏着跑过的马蹄声。
霞光渐逝,忍无可忍的何塞试探性的起身,拍掉了手上的鸟食渣屑,没打一声招呼,径直离开了。
何塞从座位起身的时候,卢粟从书本擡起头来,看着他离去。
何塞是在小酒馆得知卢粟的真实身份。
当晚,何塞再一次去小酒馆散散心。
他心不在焉的玩了会下棋游戏,一直输。
何塞弃了游戏桌,正好罗伯招呼他,何塞去柜台趴着。
罗伯请他品尝一杯他还是喝不明白的酒,这次何塞学聪明了,给一些胡言乱语的评价。
罗伯听得微微一笑,夸他开始懂得品酒了。乣
喝酒的人群闲聊着周而复始的话题,黑白魔法师近来又结下什么样的仇恨,恶性魔能引起了什么新的灾害,警察向小贩和商店收取的保护费涨了一倍,什么样的货物在最近飙升到高价,值得储存贩运。
新月升起,蛤蟆响起一片叫声,何塞恍然,原来已经入夏了。
何塞和罗伯都没有注意到柜台旁一直有一个人。
等到罗伯离开柜台,这个男人出声了。
“住你旅店的,是白魔法大陆的人,伽宁国的王子。”这个男人说话又轻又快,吐字清晰:“你怎么遇上的?”
“什么?”何塞被这突然的声音一吓,才看到他身旁的男人。
还算有印象的人,偶尔会出现在小酒馆,喜欢玩大赌注的游戏,输了会消失很久,过一段时间又揣着满兜的金币回到小酒馆。
男人说:“把你身上装烟丝草的小包递给我。”
何塞照做了。
男人给自己的烟斗塞烟丝草,低着头做着自我介绍:“我是旋风,参加过元老院的晚间会议,没有具体的职务。有人告诉我可以多注意你的情况。”
“哦!哦……”何塞猛地想起多年前,莫蕾娜带他去的一个会议,原来就是元老院的晚间会议?
当时,他听见那些人说过,希望能商量出一个计划。
至于是不是真的商量出什么计划,后续如何,何塞不得而知。
是谁告诉旋风有关于他的事情?会是莫蕾娜吗?
那场晚间会议里,还谈起了所谓暗地里的事,比如刺探,间谍……这个叫旋风会是哪一种?
抑或是,骗子?
何塞随意的问:“你是黑魔法师吗?”
旋风不回答他的问题:“你旅店有一位重要的客人,记录下他们的行动,你
可以直接和元老通信,我给你送信。”
何塞反应不过来:“什么?”
“你听清楚我的话了,现在给我答复。”旋风把烟丝包还给何塞,抽着烟斗。
何塞收回烟丝包,装作继续看他的月亮。
十六岁的何塞一无所知,或许会答应掺合进一些事。
直接给元老通信,也挺让他动心。
可他已经见识过卢粟的护卫,见证了一头骡子的死亡,太渗人了。
何塞完全没兴趣参与什么计划与阴谋。
不过,王子!?
普通人乍一听到这种身份,只会联想到童话故事里满地跑、只知道谈恋爱、无害型的王子,卢粟这一类王子只会让他寒毛直竖。
旋风的出现和要求,让何塞理解了卢粟他们一行人的警惕,怪不得卢粟的护卫队会不分昼夜的巡逻。
想到这里,何塞在心里开玩笑的吐槽,果然童话故事都是瞎写的。
不过认真考虑起卢粟他们的身份,恐怕不是开开玩笑、玩点小花招就能避免的。
看来不与卢粟一队人交流这一做法还是远远不够。
“能给元老写信?我真心动。但是嘛,最近我想去经商,”何塞这么答复旋风,他抓着下巴装傻,考虑着说辞:“听说遥远的北方造出了更坚硬的钢,我想亲自去看看。这个钢带起了今年铁矿和煤炭的行情。大家都担心恶性魔能,不敢冒险,商队的贩运减少了一大半。我要是去做这个,肯定能大赚一笔。”
“随你,”旋风说:“你的说法我会如实记录。”
“什么意思?记录下来给谁看?”何塞想到,旋风是不是暗示他要转达给莫蕾娜?他想打听更多。
旋风没有为何塞作出任何解释,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