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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愿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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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已经不是情了,是伤害,是折磨。

裴良方闭眼,缓缓吐息:“我开始反思,是否真是我薄情又无能。我真的应该为了他放下尊严和整个药王谷的名声吗?爱他就应该一切顺从于他吗?如果我真的医药精绝无所不能,便不用担心给陛下剖腹失手,能研制出治疗断袖之药,或者让自己能生子……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但我做不到,日夜不休也做不到。或许我真的是无能。我有太多不能解决的困难……要是个女人就好了。”

燕绥眼中已噙泪,他实在不忍听下去,但裴良方还在自揭伤疤,连同自尊一同剥离,他抓过桌上翻倒的酒瓶仰头饮尽:“我穿女装不是乔装改扮救死扶伤,我没那么崇高。实际上,陛下,我觉得自己下贱至极。即使他对我做出再不堪的事,我还是放不下他,甚至一遍遍回想他的话,开始觉得他说得对,是我对不起他。别的我办不到,我研制不出生子药,我也不能回到他身边,我什么都不能……好像只有着女装能让我停止胡思乱想……陛下,让你见笑了……”

裴良方已有醉意,颤抖地握住燕绥手:“我知道我是病了,但不知怎么医治。陛下,救救我!”

本就高挑轻瘦的男子如今已是瘦脱了相,不到三十岁鬓边隐约有了零星白发,初见时意气风发潇洒自在,如今竟失意至此。

燕绥竭尽所知在头脑中搜寻安慰的话,恐词不达意又担心言语尖锐,横竖怕伤着他救不了他。

泥潭深陷,如何拔脱?

唯有自渡,唯有自拔。

燕绥反握他手,目光恳切:“你知道,为什么我国忌讳断袖之事吗?”

裴良方擡头,额上有汗,眼中布满血丝:“男子相恋有悖阴阳伦常。不止陈国,普天之下都是一样难容。”

燕绥摇头:“靖国就并不像我国这般讳莫如深。只要不作奸犯科伤及他人,许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际上,在近两百年前,康国——嘉式他们家天下的时候——更为开放,甚至有皇帝娶了男后。”

裴良方眼中隐约有亮光。

“虽然并非两情相悦,是皇帝色念熏心,当时也惹了许多嘲笑,但到底是成了。那时大众对待男子情/事态度确比如今开阔许多。”

裴良方掐着酒瓶静静听燕绥讲述。

“那男后是康国英宗——也就是末帝的父皇——献给明宗的。男后其实是英宗的伴读,两人朝夕相处早有情意。但英宗为了稳固势力向父皇献出爱人,在其父驾崩之后,他登基为帝,心爱之人成了太后,同处皇宫却名为母子,可悲又可笑。”

“所以英宗便禁止男子相恋?”

燕绥摇头:“并非如此。当年的事朕也是听说,起初有诸多难以想通之处,如今移情易境,忽然明白了——

当年晏康交战,后来变成靖康争斗。那是一场恶战,英宗虽保下疆域完整,但康国也因此元气大伤。

在此过程中,康国太后流落靖国,终生都未再回。不是靖国不放,是太后自己不肯——回去也是做皇帝的太后,更是折磨。

英宗思念越深怨恨也就越深,太后是不可触碰之逆鳞,偏偏当时朝堂上有位高官为了同为男子的至爱宁可抛下一切辞官归隐,正撞在英宗痛处。于是英宗大开杀戒,挚爱一人的要杀,豢养男宠的更要杀,一时间朝堂上人人自危。

而英宗自己,则纳了一名长相酷似太后的妃子,生下末帝。

末帝知道生母是英宗爱而不得聊以自/慰的替代品、牺牲品,故而也厌恶断袖之事,偏偏造化弄人,他又钟爱一人,正是男子,因此并无子嗣,所以皇位才落到我们燕家。

燕家先祖以此为鉴,严禁断袖之事。逐代积累下来,于是陈国形成如今如此风气。”

裴良方沉浸在故事中,他对靖国皇室之事了解颇多,但对陈国了解甚少,更不用说康国。隐约听师傅讲过当年康国皇帝与太后曾到谷中求医,却并不清楚详细。

如今听罢越发悲伤:“果然,断袖误国,我和他注定是不可能的。”

燕绥紧皱眉头,按住他肩:“朕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再好好想想。”

裴良方擡头看他。

“他说的不对,不是你的错。就如故事中的太后无错,都是英宗造孽。”

燕绥将桌上的酒瓶扔出窗外,给裴良方斟了一杯茶:“朕记得你说过,医者不酗酒,以免手不稳针灸不准。”

裴良方按住自己略带颤抖的右手:“陛下,对不起……我不会再喝酒了。将来剖腹之时,我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

燕绥将茶杯塞到他手中:“没人能保证万无一失,朕只需要你尽全力,生死有命,没人能担保的。即便是朕有不测,也不会有人伤你分毫。”

裴良方摇头:“陛下,你是陈国的皇帝,不能有事。我会多加练习,一定不能出错——”

“没有什么是一定不能的。或许因为朕登基不久,并没有完全适应皇位,时常还恍惚觉得自己在冷宫无人过问。上至皇帝,下于乞丐,没有人是一定不能缺席的,就算没了朕,陈国还有净芸,不会垮。朕知道你想让朕平安,一方面因为医者仁心,一方面因为我们是朋友。但你不必把自己逼到绝路,没有什么事是一定的,有时候就是会事与愿违。”

“事与愿违……”裴良方反复念着,忽然哽咽,“陛下,我好像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

燕绥点头:“朕跟你讲英宗的故事,并不是要你清楚男子相恋有多么艰难,也并不是以此治疗断袖之癖。而是譬如谢璚就是当年的英宗,他是负心人,而你是被辜负的人。负心之人薄情之话说上千遍也还是用情不深,而被辜负之人被指责千遍也不会成为罪人。虽然情/爱之中难分是非,但天理公道尚在,没有被辜负的人还要向负心人忏悔赎罪的道理。

放下也并不容易。选择原谅还是保持决绝,都是你的权利。你或许一辈子也忘不掉他,但这并非下贱,反而说明你的情意诚挚贵重,是他不配。他更没资格再对你指摘,人生难免事与愿违,是他看不透放不下,是他在胡搅蛮缠。

你也并非无能。人不是神,而你作为医者,诚心医道救死扶伤,已经做到了极致。但医药总要有所缺陷,世人才会更加敬重生命可贵。

生子……真的非要个儿子不可吗?他要得太多,太贪心,不怪你给不出来。就算他家有皇位继承,终究不是全天下求着他上位,非他不可。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野心和私情冲突,凭什么做出牺牲的要是你?凭什么他又要皇权又要真心,自己求而不得反倒来怪罪你?”

燕绥一口气说了许多,声音有些哑:“这世上太多事与愿违了,所以才会有舍得二字,有舍才有得。他想全部得,而要你连自我都舍弃……你没错,你只是用情太深了。如果深情是病,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痊愈,你也不必逼着自己痊愈,但是,记住,你没错,你也并不无能,负心的更不是你。别被他骗了。”

“陛下……”裴良方抽了抽鼻子,压制着三十岁男人不该有的酸涩,“治人身上的病,我自认天下第一;若说治疗心病,陛下强过我太多。”

说得口干,好在起效。

燕绥温和一笑:“裴神医想拜朕为师么?”

裴良方面带赧然:“陛下说笑了……不过陛下确实是学医的好料子,我还没有徒弟,如果——”

燕绥擡手叫停:“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药王谷的传人都得改姓裴。朕好大的家业,可不能改姓。”

一番戏语,裴良方终于笑了出来。

燕绥把从前他对自己说的话还回去:“还会笑就好。你既然想收徒弟了,等到吴州,好好找找有潜力的孩子。养孩子可不容易,一个净芸便让朕又当爹又当娘的辛苦,等你有了徒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裴良方点头,很快又想到:“在永州陛下尚可与官员保持距离,到吴州难免和吴王近距离接触,到时候陛下的肚子——”

燕绥正色:“朕就是要让吴王知道。”

作者有话说:

陛下的反PUA课堂开课了,陛下是很好的爱人,也是很好的朋友;

「1」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引用自《记承天寺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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