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2/2）

信中陆世廷问完了喝药，又问他这几日习武完有没有贪凉，不及时添衣。

贪凉脱了外袍的青年低头看了一眼，几乎疑心自己身边是不是有陆世廷的眼线——怎么自己做什么，对方都能猜到。

他默默走到边上，把外袍披上了，继续往下看去。

再之后是一些更琐碎的小事了，譬如说，陆世廷在大漠中抓到了一条蛇，烤了做了蛇肉，撒一些盐上去味道还不错，问他下次想不想尝尝。

信件看完，孟丰年好奇凑过来：“六殿下，陆厂督，写了这么多，写的什么呀，幽城可有什么特殊情况？”

“没什么，就是一些军务。”他把信件折起来收进了袖子，撒了慌也脸不红心不跳的，“我先去主帐了，你留下看着弟兄们练武。”

“是，属下明白！”

在主帐和两个副将商讨后，也并没能猜测出北狄人的动向。

好在这种军报也会给关内送去一份，胡老将军领兵的经验更丰富，说不定会有答案。

他坐在书案后，回复了各城送来的军报后，又把陆世廷写的那些信拿出来看了几眼。

简单写了一封回信，信中说了不少谎话。

药按时喝了，习武完没有贪凉不及时添衣，至于蛇肉，京城的酒楼做的应当比这里的好吃，他没有太想尝试。

除却军务，京城东厂也有不少奏折远送过来。

不大要紧的自然有钟仁、曹毅他们代他处理了，要紧的只能送到北境来让他亲自过目。

孟丰年：“据京城那边来的锦衣卫说，这些奏折也给陆厂督送了一份过去。”

他点头，擡眸看了一眼营帐外的天色，日光灼灼，风很大，外面的黄沙有些迷眼，外面巡逻的将士身上都有一层暗黄色的沙子。

“殿下还是先用早膳吧？”

陆世廷的信中也提到过，奏报可以晚些再看，让他别饿着不吃东西。

他晃神片刻：“还有一些折子没批，刚吃下去药，现在也不大饿，早膳过会儿再送来吧——翼城的风沙好像比其他地方都要大一些。”

“是啊，翼城离鬼域近，鬼域那儿风沙格外大，殿下不知道，那边晚上哭声一阵阵的，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晚上我想去那儿看看。”

“是……啊？殿下要去哪儿看？”孟丰年的眼睛蓦地瞪大。

“鬼域。”他轻笑，“我只是去鬼域附近，不会带人进去的。”

孟丰年知道自己劝不住，只好给他找了几个熟悉地形的老兵带路。

夜里，穆玦带着一队轻骑出城了。

深秋，北境的夜风已经染上了厚重的凉意，离鬼域越近，几乎能看到地上的沙尘在月光下流动，风沙扑面，他在几个老兵的建议下用麻布蒙住了口鼻，防止太多沙子吸入肺里。

“殿下，不能再往前走了。这片鬼域很大，十几年前也有将领带人去里面探过，但再没有出来。再往前走或许会遇着流沙。”

鬼域并没有明确的界限，只能看到远处嶙峋的戈壁怪石，是被风侵蚀了数不清的年月，才能变成如今这副景象。

他勒住马。

“难道从来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过吗？”

“有大约是有的吧，据说鬼域里的地形多变，宛如迷宫，就是有人逃出来了，再次进去也未必认得路。”

一个老兵凝神听了一会儿，忽然语气凝重地开口。

“殿下……殿下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

“鬼域里的哭声应该是风吹过戈壁上的石洞发出的。”

“不，不是哭声，像是军队行进的声音。”

老兵一开口，整队轻骑立刻色变。士兵们纷纷下马趴伏在地上听。

“还真的像战马的马蹄声！”

“怎么会？！别是听错了吧，什么军队能从鬼域里面出来？！”

“难道是北狄兵——”

“北狄人敢跨过鬼域攻打翼城？他们怎么可能认识鬼域里的路，他们不怕在里面全军覆没吗？”

穆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回城！”

如果真是北狄的兵马从鬼域过来攻打翼城，那麻烦就大了。

先不说他们这么点轻骑撞上北狄大军必死无疑，就是翼城留守的守军也并不多。

几个老兵立刻听从指令上马：“殿下先回城，我等可以在附近找沙丘躲藏，如果鬼域里出来的真是北狄兵马，我们可以及时回来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