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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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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

病起得很快,那种药吃下去才一晚上的工夫,第二日穆玦早上醒来,头疼得好像有锥子在里面扎。

他看了一眼床边放着的铜镜,自己的脸被高热烧得惨白,只有唇色更加靡红干燥,还没有入冬,他的卧房已经点了炭火,但是还是冷。

狼崽子蜷缩在被褥里,肩膀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穆玦叫来夏明给自己添了被子,又让对方去请太医。

躺回床榻上时,昨天吃完药后,陆世廷沉默地喂他喝完一碗牛乳的模样在脑海里一闪而逝,他还能回忆起牛乳在唇舌间香甜的味道。

可惜,在香甜之前,还有致人重病的药。

昨日他喝下去后,陆世廷用帕子轻轻替他擦拭了一下唇角,说会尽快结束私盐案,让他能早日用解药。

那时他心里冷笑,面上全是信赖,回答说“我等着老师”。

陆世廷应当会很满意,六殿下被他带了快四年,还是那么容易哄骗。

太医来得很快,摸了他的脉搏后眉头紧皱。

“六殿下怎么会病得如此厉害?”

夏明带着哭腔:“前两日殿下去教坊司,不知道中了什么药,那之后就一直说自己身子不适,奴才也没想到殿下睡了一晚竟然发了高热——太医,现在该怎么办呐?!”

昨天晚上,东厂已经以搜寻犯人的名义开始在宫里大肆搜查各个有湖绿色软烟罗的殿室,还有采买这种布料的宫人。

理由就是六殿下在教坊司被人下药暗害。

皇帝听说是六皇子被下药,准了东厂的搜查,也没人敢说些什么,太医当然也知道这件事。

“敢问夏公公,六殿下在教坊司中的药可能给老臣看看?”

“那些药都在东厂,奴才这儿也没有啊!”

“那老臣先给六殿下开一副方子,若是殿下晚上还不见好,就再来太医院。”

“好,多谢太医!”

穆玦一边灌太医给他开的中药,一边吃陆世廷给他装病的药丸。

到了晚上,他的病情如期加剧了,不仅没有退烧好转的迹象,连清醒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了。

这一下惊动了整个太医院,太医们束手无策,也不敢担这样的罪责,只好先去禀告了陆厂督和皇帝。

“殿下……”夏明有点哽咽,大半是心疼的,他从殿下小时候就跟在殿下身边,实在见不得这副模样,“殿下这又是何苦,太糟蹋自己的身子了。”

床榻上躺着的青年面色白得像一层纸,呼吸很重,几乎是喘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清醒时漆眸都浮着一层病态的火。

一整天吃不进去多少东西,连吃药都要吐好多次才能喂下去——偏偏,那些维持病情的药丸还不得不吃。

穆玦嗓子疼,咽一口唾沫都疼,不好说话。

何苦。

为了以后的痛苦都会报偿在那些人身上,他现在受点苦也算不上什么。

何况他病得多了,比起以前那些不知生死的病,现在这个病起码还在控制里,只是——

他惊天动地地咳嗽了一阵,喘着气哑声:“别说了,皇帝和陆世廷快来了。”

夏明噤声,洗了一块冷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

是皇帝先来的,跟着来的是曹毅,曹毅愧疚地解释说:“督主有要事,脱不开身,让属下来探望殿下。”

穆玦不在意,他有限的心思要放在骗过皇帝上面,并懒得理会陆世廷来没来,或者为什么没来。

皇帝这些年吃着他的方子炼的“仙丹”,还有“仙人能让他长生”这样的梦影,身体和精神都比以前要好多了。

一来就坐到床榻边,捂住了他的手背,关切道:“玦儿怎么病得这么厉害?”

穆玦半闭着眸子,轻微挣扎了一下,嗓音嘶哑虚弱:“父皇……父皇……”

皇帝是很钟意自己的六皇子的。

毕竟长生不老全靠这个儿子,而且还听话,上朝基本不到,也不笼络朝臣,平时最多出宫逛逛玩闹一番。

虽然读书不好,在文华殿据说功课是倒数最末,但这对于皇子来说是缺点,对儿子而言简直微不足道。他需要的正是这样孝顺而乖巧,离不开他的宠爱的儿子。

就像东厂,朝臣们总喜欢上折子说宦官权力太盛,可无根之人,没有家族没有后嗣,比起大臣们,他更相信阉人。陆厂臣也的确很能替他分忧,让他能安心修习道术。

“父皇在呢,父皇在。”皇帝安慰道,“玦儿别怕,不过是一场高热,宫里这么多太医在,难不成还能治不好吗?”

“儿臣……儿臣的病气不要过给父皇,父皇,父皇走吧……”

皇帝看自己的好六儿病得话都颠三倒四了,还记着他的身体,颇为欣慰。

“还是朕的玦儿最孝顺——太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六殿下病成这样,药呢?!”

太医们哆哆嗦嗦跪了几排。

“陛下,臣等无能!臣已经给六殿下开了三四道药方,可殿下吃下去后总不见好。”

“究竟是什么病症会如此难治?”

“六殿下前两日在教坊司中了药粉,应该是那种催人情动的药里还含有别的药材,药效太烈,殿下身体受不住,然后……”

皇帝皱起了眉头,给皇子下催动情致的药,和给皇子下能致使重病不起的药,这可完全是两码事。

“你们的意思是,有人想毒害朕的六皇子?!”

“微臣不敢……只是六殿下现在这病确实凶险,要是高烧一直退不下去,轻则有损神智,重则,重则性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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