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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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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今日受仙人托梦,仙人说父皇是真龙天子,星宿转世,千古明君。但今日有一劫,恐伤父皇寿数。”

“父皇要是信了这几个江湖骗子的话,就要大祸临头了。”

少年的掌心还在滴血,白衣陈旧,不像其他皇子那样锦衣玉袍,连太监、禁军们的衣衫也比他整洁干净。

眉眼没有完全长开,身形清瘦,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身量。

但肖似丽妃娘娘的面容清俊隽秀,眼瞳漆黑,泛着一层釉色的光亮。

往常穆玦参加一些宴席在众人面前露脸,都是唯唯诺诺,低头缩在角落里的,偶有皇子跟他说话,他的声音都轻得几乎听不出来,带着瑟缩的颤音,似乎怕说错话惹上什么事情。

相貌虽然不错,但住在偏殿不得皇帝喜爱,没读过书没学过礼,也就剩下一张脸了。

“太子哥哥。”九皇子躲在太子身后,牵着太子的衣袖,“他是不是真被邪祟附身了,竟敢那样诅咒父皇!”

太子一边温声安抚着幼弟,一边打量着穆玦。

当着皇帝的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真是不要命了。

“什么寿数已尽大祸临头,父皇既然是天子,自然得天庇佑——六弟,孤知道你是被邪祟缠上了所以才胡言乱语,乖乖听道长们的话,道长们必定能救你的。”

皇子们都看出来穆玦今天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皇帝当然也能看得出来。

比起穆玦得到仙人托梦说他“有损寿数,大祸临头”,他当然更愿意相信穆玦是被邪祟附体。

皇帝恼得脖子胀红,擡起手指着他。

“禁军还愣着做什么?!是朕的旨意不管用了吗?把这逆子给朕拿下!”

穆玦提高了音量:“仙人在梦里还跟儿臣说了三日后大宁会发生的祸事!”

几个禁军扣住他的手背到身后,把他按在了地上。

少年依然仰着脸。

“父皇不想听听三日后会发生什么吗?”

皇帝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如果穆玦说的祸事是三个月后,三年后,他早就挥手让禁军把这野种拖下去关回偏殿,任几个道长处置了。

但三天时间,一转眼就要到了,很快就能辨别真假。

皇帝信奉道家,总希望能修炼道术,炼得仙丹,长生不老,对仙人托梦之说有些敬畏。

万一是真的有仙人降在穆玦身上,助他驱邪避祸呢?

他要是贸然处置了穆玦,惹怒了仙人,那可怎么是好。

穆玦静静看着皇帝犹豫不决的神色,他越安静镇定,皇帝脸上越动摇。

一直低着头站在皇帝身边的陆世廷开口了。

“陛下,既然六殿下说有仙人托梦给他,陛下何妨一听,三日后立刻便可命人去验证。”

皇帝因着此前对穆玦的呵斥有些拉不下脸,得了台阶下立刻点头道。

“好,那朕就听听看他能说出些什么——来人,把六皇子带入书房,其余人不准进来。”

仙人的话,只能皇帝一个人听。

陆世廷俯身行礼:“万一六殿下是被邪祟蛊惑,谎称仙人……”

皇帝脚步歪斜了一下,咳嗽几声:“还是陆秉笔思虑周全——那就由陆秉笔随朕一起进来吧。”

穆玦被禁军押入了书房里,书房里还贴着那几个道士绘的符咒。

因为这场法事,书房里的烛火都熄灭了,两个禁军关上殿门离开后,书房里的光线顷刻间昏暗了下来。

一盘的香炉点着龙涎香,薄烟盘旋而上。

皇帝在桌案后落座,陆世廷站在一旁,眸光幽冷,面无表情。

对方刚才在外面一直低着头,他现在才看清楚,对方的眉骨到眼角竟然有一道很淡的疤痕。

像极了他前世在死前的梦魇里,用匕首在对方脸上落的那一刀。

就像原本无暇的美玉上留了一点印痕,没有削减眉宇的俊美,反而添了几分邪气。

穆玦心跳漏了一拍,急促地狂跳起来。

寒意顺着脊椎一路蹿了上来,他掌心发凉。

难道对方也会是像他一样——

皇帝没有给他思索这些的时间。

“你刚才说有仙人给你托梦,朕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说三日后我大宁会发生什么样的祸事。”

“若是说准了,朕自然重重有赏,若是你胡言乱语,欺君罔上——那就别怪朕不顾念父子之情了。”

穆玦不着痕迹地缓缓呼了一口气,嗓音清朗。

“三日后有大雨,京都里正在修建的那座玄天观会在午时坍塌,将有三名工部官员、十一名工匠遇难,伤者过百。”

穆玦又说了那三个遇害的工部官员的名字。

皇帝的脸色一点点由胀红转为了苍白。

“此话当真?”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这都是仙人在梦里告知儿臣的。”

其实是他上辈子已经经历过这些事。

玄天观是皇帝为了求得长生,在京都修建的一座道观,耗资甚巨,用料极尽华贵,整块的巨石从南方运过来,期间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可惜负责修建玄天观的官员贪墨,用料以次充好,已经修建了一年有余的道观就在雨中轰然倒塌。

当时民怨沸腾,还是陆世廷查办的此案。

皇帝站起身,在龙椅前面来回踱步。

“那可是朕修给天上仙人的道观,怎能——”

穆玦只跪着不说话。

皇帝只让他说三天以后会发生的祸事,可没让他说这事儿要怎么处置。

何况现在皇帝应该也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

“陆秉笔。”皇帝神色阴晴不定地看向陆世廷,“陆秉笔说说,此事该如何是好?”

“陛下修建玄天观,向道之心日月可鉴。若是玄天观真的倒塌,定是底下办事的人出了差错。”

“这个朕知道!但现在——”

“陛下可先命人去查负责修建玄天观的官员是否贪墨了用料。”

“三日后午时,令所有官员、徭役提前撤出观中,若是玄天观当真倒塌,六殿下说的那三名工部官员也在场,便可证实六殿下说的话,也可防止工匠百姓死伤,引起民愤。”

皇帝语气稍缓:“好,就依陆秉笔所言,此事你负责查办吧。”

“是,陛下。”

“至于六皇子……在三日后事情查清楚之前,先禁足偏殿,没有朕准许,任何人不准探视。陆秉笔,你送六皇子回去吧。”

陆世廷走下了桌案放置的台阶。

脊梁挺直跪在书房中的少年忽然眸子紧闭,脸上浮现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

皇帝:“这,这是怎么了?”

陆世廷微眯起凤眼,睨着底下的六皇子。

少年瘦削的肩膀不住地颤抖,像是南方一些村落里巫术请神后力竭的样子,随后骤然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脸色惨白。

他过去半蹲下,伸手想去碰少年的脉搏。

但少年的手压在身子底下,紧紧攥着衣服,任他怎么拽动都没有松开。

“陛下,六殿下昏迷过去了,可要传太医?”

“传,马上传太医!”

“陛下的龙榻不能让皇子休息,臣现在把六殿下带去偏殿?”

皇帝连连点头,陆世廷俯身把人抱起来,出了书房。

外面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都还等着看热闹,见六皇子生死不明,躺在陆世廷怀里脖颈无力地仰垂着,议论声顿止。

太子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陆秉笔,六弟这是……”

“陛下旨意,有关六殿下的事臣不能说。”

“……孤明白了。”

出了武英殿,陆世廷垂下眸子,眼瞳冷然无澜。

怀里的少年瘦得硌手,脑袋半靠在他的肩口,墨发散着。

脸颊的轮廓还没有多少棱角,手紧揪着衣服,看起来在偏殿习惯了用这样的姿势取暖,戒备又生涩,像没长大的狼崽子,浑身炸着毛,揉起来却是软的。

和刚才面对皇帝言辞镇静的少年不像是同一个人。

就是不知道这副样子是自己装出来的,还是旁人授意他装出来的。

他把人抱回偏殿,太医很快就到了。

“陆秉笔,还请把六殿下放下来,好方便臣诊治。”

陆世廷走到床榻边,刚松开手把人放到榻上,狼崽子就像眉心上长了一只眼睛似的,把他的袖子顺到了手里拉住了。

他一抽,没抽出来,反而把清瘦的少年整个人挪得离床沿更近了一些。

“……就这样诊治吧。”

陆世廷坐下,等太医仔细把完了脉。

“六殿下忽然昏迷,是什么病症?”

“气血亏虚,像是有弱症,六殿下住在偏殿,大概是多年缺衣少食,身体很虚弱,长站久跪身子吃不消昏迷过去也是有的。”

他擡手碰了一下少年的脉搏,颔首。

“开张方子,先抓三日的药过来——六殿下何时能醒?”

“吃下药再喂点东西,半日就能醒过来了。”

穆玦侧躺着闭着眼,听着旁边的响动。

昏迷自然是装的。

毕竟他从前的性格和刚才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相差太大,容易惹人怀疑,除了仙人托梦还不够,还得找个别的说辞。

尤其他现在不知道陆世廷是不是和他一样……是从前世重生来的。

他不能让对方把他当作威胁,毕竟比起对方手里握着的权势,他还没能靠“仙人托梦”取得皇帝的宠爱。

所以他得是以前那个懦弱安静,形如透明的六皇子。

今天他面对皇帝的所言所行只是仙人借了他的身体,他一无所知。

太医走了。

太医走了但陆世廷不能走,否则他怎么让对方安心

少年怕自己攥袖子攥得不够牢,故作难受地锁起眉心低哼了几声,脑袋靠着靠着,贴到了陆世廷的手腕边。

前世他在北狄病得厉害的时候,时常在晚上做一些和陆世廷的旖旎的梦。

那时候神思病糊涂了,除了羞愤就是恶心。

但现在想想,他活了十几年,在宫里除了皇子公主,只见过陆世廷这一个长相还算俊美的人。

十八九岁的男子在民间早已成亲,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他梦到和陆世廷,不过是逍云楼里对方和他有过稍稍亲昵一点的触碰,再者,既然要梦,肯定要梦一个相貌合意的,陆世廷那张脸,勉强够看。

对方在梦里伺候他抒解,也没有什么。

说不定以后他把陆世廷杀了的时候,回想起这些还会觉得更痛快。

额头上传来了陆世廷腕上的温度。

他不知道一个心都是冰铁做的人,为什么体温会这么暖和。

现在刚出正月,离春日还有一段时间,偏殿的窗子漏风,用陆世廷的体温取暖正正好。

一个时辰后,穆玦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太医送来了药。

他被掐着下颌把药灌了下去。

不多时又是一碗肉粥。

他等太医离开,才慢悠悠睁开了眼。

陆世廷正在侧身放碗,没有看他,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瞥见对方右眼的伤疤。

他正遗憾这一刀不是割在脖颈,也没有把人弄瞎,便看见陆世廷转过来,茶褐色的眼瞳眸光冷淡地落向他。

少年刚睁开眼,眸子还有些雾气。

胆怯又茫然地:“你……你是陆秉笔?”

他在陆世廷审视的目光下,动作慌乱地从对方身边弹开,往床榻的角落缩了缩。

努力擡高音量喊:“夏明,夏明——”

夏明在外面被看守的太监们拦住了。

“六殿下需要什么,臣可以为殿下做。”

穆玦支吾着:“我,我要更衣,今天是父皇办的道场,父皇说我也要去参加的……”

陆世廷擡起手扣住了他的肩,拇指按在他的锁骨上,微有些疼。

对方的手再往旁边侧一些,顷刻就可以卡住他的脖颈。

“六殿下是糊涂了吗,现在已过了午时。”

“什,什么——”他眨巴着眼睫,“已经过了午时?陆,陆秉笔是奉父皇的命,来罚我的吗?”

少年嗓音里带着几分颤意,像是恐惧得要哭出来了,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也开始泛红。

陆世廷勾唇:“殿下已经去过道场了,还跟陛下说三日后玄天观会倒塌,死伤者过百,殿下不记得?”

穆玦摇头,下一瞬他的脖颈就被陆世廷的手锁住了。

对方轻而易举地压住他颈侧的血管,把他摁到了床榻靠着的墙壁上。

他下意识握住对方的手腕想要阻拦,但是十四岁的少年和成年男子的力气相差太大了。

何况对方是陆世廷。

“臣在东厂审讯过的犯人臣自己也数不清了,六殿下见过东厂厂狱的刑具么?”

对方语调毫无起伏,很平淡地叙述,掌心像是烧红的烙铁滚烫,眸子却寒寂幽邃,无形的压迫感蔓延过来,将他牢牢钉在了墙上。

“光是最简单的鞭刑,一鞭下去上面的倒刺也能卷下一层皮肉——六殿下最好跟我说实话。”

狼崽子漆黑的眼瞳里写满惊惧,快要被吓成狗崽子了。

“我真的,真的没有骗陆秉笔,我昨晚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看不清长相的人跟我说玄天观要塌了,还死了很多人,要我明天去告诉父皇。”

“但我记不清楚他到底说了哪些!我一觉醒来就,就,就在这里……”

陆世廷一点点收紧了手。

少年急促地喘着气,眼睫湿漉漉染了水汽,手指拼命挣扎,但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在穆玦快要感觉到完全窒息前,对方松开了手。

他想自己脖颈上肯定留下手印了,筋骨都是麻的。

“臣知道了。既如此,六殿下这三日就待在偏殿里,等玄天观的事情查清楚再等陛下的旨意。”

陆世廷起身往殿外走,穆玦小声叫住了他。

“陆秉笔……能不能,能不能跟我讲讲早上发生了什么?”

狼崽子膝盖跪在床榻上,蹭到了床边。

“还有……我想跟陆秉笔去东厂,把我关在房间里,或者厂狱就可以!我怕再梦到那个人,我听说……”

“我听说东厂杀气重,鬼怪是不敢来的……陆秉笔,可以吗?”

只有穆玦重生,以后陆世廷会想起来前世的事情,但是不是现在。

现在是白切黑装傻的小狼崽子哄骗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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