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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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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

听着匆匆而来的内侍低声报上自己早就知道的安排,东宫长史松了口气——前面这桩稀奇旧事,总算可以被冲淡了,看来自家殿下还是心疼自己的,不会让自己在火上烤太久。

长史一脸喜色来到盛时行眼前,刻意扬声道:“盛御史,武宁侯为你送来了节庆贺礼,请御史惠纳。”

他本意就是吸引众人注意,这一嗓子吓了盛时行一跳,也将大家的目光都聚拢到了她这边。

盛时行平复了一下心情,赶快起身谢过他周全——稍一琢磨就能明白,这事儿可能是刘崓做的,但选的这个时辰点儿一定是太子授意——就连自己二人过节这一点儿甜蜜都要被他算计了去,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遇到他这么一位“太子哥哥”。

不过腹诽也只一瞬,盛时行很快压下复杂心绪,开开心心地期待起刘崓给自己的贺礼。

她满心盼着低调些就好,不要是什么昂贵华丽的首饰,或价值连城的字画一类——最好是吃食,她正饿着呢。

也不知该不该说天随人愿,刘崓送来的的确是吃食,但不是一道,也不是一盒,而是整整一个席面。

“武宁侯为盛御史送上开芳宴,请御史惠纳……”

京师最大最有名气的酒楼繁楼,有着最繁复昂贵的一道席面,称为全顺席,整个席面共有六十六道菜,是大梁礼制内,没有功名的人能享用的最高规格宴席,但一般来说即使是达官贵人之家,也只会在逢年过节定来享用——而且基本都得是人丁兴旺的才能吃完,而眼下正在铺排的,显然就是这道席面……

盛时行一脸震惊地看着繁楼十来个伙计鱼贯而入,在自己面前现搭了小几,密密麻麻铺排下那六十六个盘子碗儿,一时以为今早起猛了,正在做一个光怪陆离又香喷喷的美梦。

开芳宴——六十六道菜的大席面做开芳宴,就是摆在自己家里都足矣轰动京城了,他居然摆到了太子主持的皇家花朝宴上!

满座皆惊。

“他疯了吗?”盛时行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但很奇怪的,冷静下来她却不觉得意外——自家未婚夫那沉稳温润的外表下,多少是带点疯的,这一点她很是清楚。

说起来,也不生气……除了一点羞涩和尴尬,盛时行感觉到的是巨大的甜蜜和幸福。

并不因爱排场,她只是看懂了,他这样反常之举,是想堵住全京城无聊之人的嘴,帮她把前面十年在姻缘之事上受的所有委屈,一次讨回来。

的确是他的风格。

开始摆主菜的时候,盛时行又想明白了——那日他提前半个时辰去了东宫,就是去请这道教令的,不然他不敢。

结果正撞上太子迎公主入京的计划,东宫自然乐得拿自己二人扯开众人的视线,定是一口就应了,可叹自家那傻郎君被人当了挡箭牌都不知道!

心里一时划过这么多纷杂念头,最终在席面摆好时归于一声哀嚎——但是这么多菜,怎么吃得了!!

盛时行擡眼看了看东宫长史,只见他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中,完全没往这边看。

此时,已经摆好席面的繁楼伙计起身对着盛时行和长史恭敬行礼:“两位贵人,本来此等场合没有小人说话的道理,但定下席面的贵人让小人带一句话,还请贵人允准。”

盛时行看了看长史,长史颔首道:“讲来便是。”

那伙计赶快再谢:“贵人叮嘱,此席是为盛御史贺佳节,敬祝增慧添寿,平安喜乐,也是为在座各位嘉宾贺,请御史转赠好意,共享同乐。”

盛时行闻言一喜,暗道他果然都想到了,长史也赶快附和说到:“既然武宁侯好意,那大家也就别客气了。”又让盛时行先捡了几道她自己喜欢的留下,便张罗着各家郎君闺秀同享宴席。

在座各位虽然都没见过武宁侯,却也知道他刚立了大功,是东宫炙手可热的红人,更何况长史发话,代表的就是太子的意思,加上盛时行平素人缘还不错,大家都乐得给东宫和盛时行面子,纷纷支使随侍和婢女上前挑了自己喜欢的菜端回去,一时举杯相谢,搞得盛时行应接不暇。

当然,也有被气昏了头,不顾容止来破坏气氛的。

趁着大家饮酒聊天的功夫,嘉安县主端了杯酒走过来,刻意说笑几声引得周围注意,又对盛时行道:“武宁侯可真是大手笔,这么一来我们可是更好奇了,盛御史怎么不邀武宁侯赴宴呢,我们也好一睹我大梁战神的风姿。”

盛时行烦不胜烦,脸上笑着敷衍,心里却恨恨道:“大梁战神一眼就能给你瞪厥过去。”

嘉安县主像是喝多了,不依不饶又道:“听闻武宁侯容貌雄伟,如伏魔鬼王一般,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震慑敌军,是真的吗?”

她这话乍听是恭维,但任谁想到城隍庙里那位伏魔的鬼王是何等样貌,都能明白她是在暗讽刘崓凶神恶煞,盛时行能容得别人尖酸自己几句,可这一句她却忍不得了,当下冷笑一声开口:

“鬼王威服魑魅魍魉只是传说,是如何形貌我没见过,但武宁侯带三千兵马杀败益州两万叛军却是我亲眼得见,若非他与陈都督调度得当,恐怕县主你如今也没法安安稳稳地在此吃酒。毕竟嘉定王他老人家的封地就在梁州,郡主诚孝,难免挂心爹娘,不是吗?”

她这一句出口,嘉安县主马上就明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一句正是在冷刺她不顾爹娘刚刚逃得战乱,还能安心吃酒,一时讷讷无语。”

而旁边几位在朝的郎君却几乎变了颜色——他们听出来了,盛时行言下之意,是在暗讽嘉定王身为圣祖子嗣世袭亲王,却在梁州叛乱时无所作为,亦未提前知晓通知朝廷……

这话不能点破,但也足以威慑了。只是对面那个骄矜的傻县主怕是也未必能想到这一层……

不过对于这几位郎君来说,真是惊出一身冷汗,每个人都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句:别看这是个小娘子,绝对得罪不起。

于是众人便很有眼色地上来敬酒打岔。

此时长史对着北窗笑道:“哟,是谁家郎君来晚了,当罚酒一杯。”

虽然长史这话说着像是玩笑之语,但在座各位都明白,太子的人是绝不会随便说话的,能得他特特提出,定非寻常之人,一时便都起身,半是附和长史,半是备着迎接贵人,但这些郎君娘子们向外看时,却都愣住了——顺流而下的小舟上,一位青色衣衫的公子独坐船头,虽然看似闲适,却带着不容轻视的威势,令人敬畏,但举目擡手间从容端雅,堪称世家公子典范的容止又让人心生向往,一时难辨文武,更猜不出身份。

甚至连他为何一反常态坐在船头都猜不透。

不过这一宗谜题,倒是最早解开了。

船行过州桥桥洞,那公子站起身来,众人心中俱是了然:“好高,刚刚坐着应是怕撞头吧!”

也因他站起身,而松鹤之姿更显,楼上众人无不为之赞叹,俱是搜肠刮肚也想不明白京师哪家有这么一位谪仙般的公子,居然没人知道,年轻的郎君们都在想:他什么品秩,是京师以外几个世家的公子吗?看上去很不好攀交的样子!

年轻的娘子们则难免偷瞄,心理琢磨着这位郎君……定亲了未?

而站在众人之中最为惊诧的要数盛时行了——其实她也曾经猜过,刘崓显得完全不关心花朝节的事,应该是私底下想办法打听了,可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打听得这么周详……

花朝节,顾名思义就是庆祝花事的节日,自古便有,因武皇好之而愈发兴盛,大梁自立国以来半袭唐风唐制,又兼汇前宋遗风甚至六朝魏晋,只不过去其奢靡,只取风雅,而这花朝节,因是年轻郎君娘子的节庆,就更是如此,娘子们都会穿上平素轻易不敢穿着的唐风盛装,在这一日即便抛头露面,尽情欢笑也不会为亲长苛责。

而年轻郎君们,则一改往日端肃,效仿魏晋隐士风范,将束紧的发髻都散下来,无论是否为官,都会选择色浅而飘逸的长衫道袍一类的衣服,颇有些神仙聚会之感。

当然,这样的衣服也要一定的容貌才能撑得起来,故而也有些容貌不适,年岁稍大,或性情端谨的还是选择平常的衣服或着官员常服,盛时行也就没有刻意告知刘崓,怕他为难,却不想他自己倒是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而且很明显,着意筹划过了。

行船渐近,他并未让船靠近码头,而是足尖轻点纵跃而起,稳稳当当立在画楼之下,撩袍举步间似有轻风随袂,说不出的风流雅致。

盛时行与众人一样,这才看清他装束和衣着——按花朝节的规矩,他也将头发放了下来,但并不像京师那些风流年少一样把两鬓随意往上梳,甚至略留些碎发,而是将两鬓碎发编成两股发辫,整整齐齐往上总束在头顶,以一枚小巧白玉束发冠束紧,又在脑后散开垂下,汇入背后齐腰长的乌发中。

楼上许多人都看不懂这种发式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洒脱中透着干练,很是别致,唯有盛时行看懂了——这是为了军中着兜鍪方便才梳的那种发辫。

众人看着楼下这位郎君身上一件云青色轻纱长袍罩在素白浮光锦外,迎着午后日光仿佛笼着一层青烟般如仙似幻,一时都惊讶这人居然如此聪明,自己怎么没想到——这样简简单单一层轻纱,可比什么昂贵的薄纱襌衣,浮光蜀锦雅致多了。

而在看到他里面那件长衫时,盛时行脸红了——暮山紫,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制芰荷以为衣兮”,居然被他记住了,还用上如此巧思。

而这件长衫落在楼上众人眼中,却激起心中一句“他怎么敢?!”

不仅仅因为暮山紫这个颜色虽然很美,却极易衬得人容色黯淡,少有人敢拿来当衣服穿,更是因为——这是紫色。

虽然大梁皇家宽容,并不完全禁止百姓私下着装点缀些浅紫色,但此人里面一整件长衫都是暮山紫,又是在这东宫举办的花朝宴上——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此人的品秩是可以服紫的。这个年岁,这个品秩,答案仿佛只能指向一个人……

众人惊诧思忖间,这位仿佛浑身都是谜题的郎君已经走上了二楼,无需东宫长史解疑,盛时行已经用行动表明了大家的猜测没错。

花朝宴上,若有夫妇或未婚夫妇,先到的那一个要起身迎接后来的那位,而若是小娘子迎上去,便要为自家郎君簪花——这从前宋就流传下来的习俗,如今在大梁,也只有花朝节、上巳节这些春意盎然的节令里,才会讲究了。

盛时行从厅堂四处早就备下的大铜盘里挑了一支鹅黄色的蔷薇,往楼梯口走了三五步,众人心中就全明白了——此人,竟然是传说中那位“边镇鬼王”。

刘崓对着盛时行微微一笑,开口轻道一句“我来晚了。”看她拿着花,侧头略微弯了弯腰,瞬间周身凛冽气度都化作春日暖阳,令盛时行背后众家娘子不敢直视——怕脸红失态。

盛时行此时心情十分复杂,但总体自然是欢喜的,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笑着擡手,将那朵蔷薇花簪在他发冠旁,在长史殷勤引荐下,刘崓跟众位郎君见了礼,基本算是认识了,众人才从惊叹中回过神,各自落座,欢宴继续。

他们刚刚坐定,自楼下又来了一位背着琴匣的公子,一样是长身玉立,姿容清雅,眉宇间英气勃发,只不过年轻了许多,灵动眉眼和上挑的唇角,让他显得有些跳脱喜庆。

他对着众人行了个礼便走到刘崓旁边坐下,盛时行转过头去轻车熟路地跟他见了礼,周围众人却一头雾水——观此人气度,绝非随从小厮一类,但他明显是跟着刘崓上来的。

东宫长史倒是认识此人,赶快为众人解疑:“这一位,是武宁候麾下宁远将军刘冲,应也是与诸位第一次见面吧。”

一片寒暄声中,对面的几家高门郎君心中一叹——人家带来的随员都比自己的品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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