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2/2)
人肠旁码放九个玻璃泡菜坛,里面装着殷红的液体,无疑是人血。
此外祭台上的手鼓、笛子、镜子也是用人骨人皮制作装饰的,乍看造型精美,色彩艳丽,细瞅就会透出张牙舞爪的邪气。
褚潇数了数骷髅头,共计27个,也就是说至少有27人成为这场仪式的祭品,这27人几天前还鲜活健康,当时肯定想不到自己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想起叶湄讲过的故事,说:“我记得解放前西藏的喇嘛会举行活人祭祀,场面跟这个很像。”
兰焕痛心道:“那都是恶灵蛊惑的结果。真神不会向人类索取祭祀,更不会接受杀戮制造的祭品。远古时期监护人们还和地球人杂居时,曾用外科手术救治人类。地球人理解不了原理,口口相传后事情走样,恶灵趁机使他们误以为切割人体会得到神的祝福,因此有了残忍的活人献祭。”
他推断仪式持续了三天三夜,直到今晚才唤来那只恶灵。
他们离开祭坛通过左边走廊找到囚禁俘虏的房间,守卫受法术影响呈失神状态,那十几个被堵嘴捆绑的俘虏还清醒着,一齐恐惧凝望门口的来人。
褚潇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估计是备用的祭品,帮兰焕为其松绑。
兰焕自称是寻找失踪者的私家侦探,问人们是如何被绑架的。
多数人惊恐难言,几个肯开口的都说前几天突然遇袭,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殃。
只一个二十来岁的文秀女青年犹豫着举起手。
“我是春浦日报的记者,在调查一个□□团伙,前晚在这附近蹲点时被他们抓来的。”
她说该团伙刚到春浦不久,正四处招募信徒,行骗敛财,头目是个号称“和依佛姑”的老太婆。
“我收到消息,说和依佛姑会在这里举行法事,他们好像杀了很多人,请快通知警方!”
兰焕料想那“佛姑”就是洗魂人,计算警察到来前这段时间足够清除她,让褚潇报警,又在房间里设置保护结界,让受害者们呆在原地等候救援。
“她在更深的地下,我们快去找她。”
女记者见兰焕褚潇要去找佛姑,连忙求告:“请带我一块儿去吧,我为这次报道付出很多,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兰焕略略审视,允许她同行。
前往下层的路上褚潇悄悄观察女记者,很快看出问题。
这人的衣裤头发皮肤都很干净,不像被关押了三天的样子。
我都能分辨出来,更瞒不住兰焕,等着看他怎么处理吧。
第三层地下室空气更浑浊,藏香、血腥里混入霉烂腐臭,黑暗的环境让褚潇联想到恶灵的肚腹,催兰焕先弄个照明设备。
此处有电灯,开关听从兰焕的指示按下,强光照出三面惨白的墙壁,对面厅堂中摆放一大一小两口铜棺,左手那口小棺材尺寸普通,右手的大棺材体积足足大出三倍,或许装着庞然大怪。
褚潇查看大厅两侧空荡荡的长廊,寻思佛姑躲在哪里。
忽然,巨棺的棺盖卡卡几声自动升起,移到一旁的地上,她见兰焕走向棺材,知道棺盖是他打开,忙跟上去。
兰焕漂到半空检查棺材内部,棺高3米,褚潇想踩着上面的雕花攀上去,身体先失重浮起,升到与他并肩的位置。
眼见之前,嗅觉先获取信息,棺材里的血腥浓度不亚于楼上的祭坛,所以看到泡在血水中的人体断肢她毫不惊奇,镇定分析里面的遇害者。
和先前的祭品不同,这里的碎尸都是年轻女性,数量至少有七人。
她想看看小棺材里装着什么,女记者走到两棺之间,恓惶询问:“你们是什么人?这是特异功能吗?”
褚潇正欲试探她,兰焕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越过棺材轻轻降落到记者跟前,分外冷峻地呵斥:“都这时候了,还有必要伪装吗?”
这话启动了机关,地面墙壁浮现无数血红的咒文,女记者蚱蜢似的后跃四五米,阴恻恻地低笑着撕开罩住恶意的面纱。
褚潇立刻感应到她流泻出的强大邪能,惊问:“她就是和依佛姑!?”
“没错,她至少活了上百年,靠脱胎邪术维持年轻的身体,棺材里的死者跟她生辰八字相同,是她用来重组血肉的。”
宇宙里的星系都按神圣几何形状排列,天体运行伴随着时间推进,每时每刻接收到的能量都不一样,受其影响不同时辰出生的人性格、体质、思维方式不尽相同。相应的,同时段出生的人在各方面保有一些相似性,正是这一原理催生出五花八门的算命术。
同八字的人细胞振动频率相近,用邪术夺取对方部分肢体加以重组身体便可“永葆青春”。
面对刚刚从棺材里爬出的恶人,兰焕的语气明显急迫了,她的能量比预估的强得多,不似普通洗魂人。
“潇潇,到一边去!”
他及时推开褚潇,自己被能量阵困住了,强烈的放射线企图分解他的身体细胞。
佛姑兴奋狞笑:“找了几十年,终于被我等到第三个仙人了,快把你的魂魄交给我吧!”
褚潇听说她已掠夺了两个星族的灵魂,必然是个劲敌。
身处危局中心的兰焕最清楚事态严峻,佛姑掌握运用灵力的技能和真正的四维人类相仿,甚至还
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有点招架不住了。
佛姑也觉得他比前面那个星族难降服,双方对峙半分钟,能量波融化了两具铜棺,大棺材坍塌滚出烧得焦黑的尸块,这些可怜的女子旋即融进铜水,永远消失于人间。
褚潇被逼到右侧的走廊入口,两边长廊深处陡然射出子弹,擦伤她的胳膊小腿。
开枪的是几个戴黑头套的男人,衣着和外面的保镖不同,想必是佛姑的弟子或信徒。
见她无处躲避,兰焕急忙分神击倒持枪歹徒,佛姑趁机突破防御放出杀招,他吐出几口黑血,面部和手部皮肤迅速溃烂,仓促中重新抵御,到底落了下风。
褚潇气他没脑子,又恨佛姑趁人之危,跑去捡起歹徒的手、枪朝她近距离连开数枪。
子弹在她跟前射出一道道雨脚般的光晕,都像落入池塘的水滴无影无踪。
佛姑嘲笑:“我是得道真仙,任何人类的武器都伤不了我。”
她准确踩痛褚潇的自尊心,须知变态百无禁忌,看似弱小的女孩豹扑上来以标准的拳击姿势挥出拳头。
“子弹不行那就试试这个!”
一拳正中佛姑右脸,打得她斜窜出去,褚潇的右手和小臂也被放射线蚀去一层皮。
压迫暂时消失,兰焕赶紧向佛姑抛出能量锁,把她缠成肉粽。佛姑公然不惧,张口吐出一群黑色的飞甲虫,嗡嗡巨响和食人黑幕劈头盖脸袭来。
这些虫子大如黄豆,硬过钢铁,爬到褚潇身上一口咬破衣服上的金属饰物,她慌忙跳躲扑打,兰焕不得不再腾出力气为她构筑防护屏。
她不领情,反而大骂:“还说能轻松搞定,这是踢到铁板了?”
兰焕歉疚:“是我大意了,感觉她体内的灵魂没有反抗,还在帮助她!”
高维人类主动向低维人类献祭灵魂实属罕见,他觉得有必要在消灭佛姑前查明内幕。
正是吃力,佛姑挨揍的脸骤然变形突起,恶性增生出一个足球大的肿瘤,右眼球被挤出眼眶,拖拉着挂在鼻尖上,右脸腐烂成青黑色,成了半人半鬼的阴阳脸。
褚潇纵嗓压过她嗷嗷的痛叫声问兰焕:“她怎么了?”
兰焕惊喜答话:“她弄错了那些女孩的八字,新组合的肉身产生了排异。”
“不可能!这不可能!”
佛姑又痛又恼,人牲的生辰八字经过再三核对,万无一错呀。
她不知道太阳系偏离轨道,近三十年来地球的能量场和时间经纬都出现了大偏差,年轻姑娘们的八字已和她的对不上了。
身体崩坏,她的力量还未削弱,看准褚潇是兰焕的软肋,立马使出更大的阴招。
褚潇脚下倏地一空,飞速滑进一条蜷曲蜿蜒的黑隧道,天旋地转数秒,视觉恢复,视野内的景物也幡然变样。
前方是一片青葱的水稻田,稻田边上一座木质水车悠悠打着转,两只白鹭鹚停在上面打情骂俏。
太阳已没入远处连绵的山峦,橙红色的光让天空与大地交融,水田后的竹林里升起许多乳白的炊烟,宛如协助天光缝合天地的棉线。
如今在最边远的山区也看不到这种原始的田园风光了。
褚潇一低头,身上的衣服都变了。白棉服、黑布裙,很像年代剧里的民国款式。
不止衣服,连身体都不再是她的,长手长脚,个子高挑,头上顶着厚厚的发髻。
跑到田边临水一照,水面的陌生少妇正惊讶地打量她,修剪过的柳叶细眉,胭脂染成的樱桃小口,还有故意剔高的发际线都符合民国初年女子的妆容。
这是跑到佛姑制造的幻境里来了?
她沿着田埂路快走几步,觉得脚很难受,脱掉布鞋检查,双脚的状态异常可怖。脚掌曾经折断过,两边小脚趾都没了,脚底长满厚茧,留有反复修剪的痕迹。
她在教科书上见过这种畸形的脚,旧社会女子幼时缠足,长大后停止这一陋习双脚仍会留下残疾,俗称“解放脚”。
“黄太太!黄太太!”
一个穿粗陋灰布褂,肥大蓝布裤上缀满补丁的光头少年朝她奔来。
褚潇确定他在冲自己呼喊,警惕地目视他靠近。
“黄太太,我奶奶病了,求您去给看看吧。”
他操着江西一带的口音,态度十分恭敬,古朴的言行怎么看都不像现代人扮演的。
不管情况如何,先弄清环境背景再说。
褚潇淡定问少年:“今天的日期是多少?”
不说话还不知道,她的口音竟和他一致。
少年纳闷地瞅了瞅她,说:“乙丑年四月初六。”
她搞不清农历,让他说西历的。
少年挠着头数了半天手指,支吾道:“好像是1925年5月27日。”
褚潇沉然接受这意料之中的答案,幻境背景在民国时代,